第四章第三節：意外驚喜

    （一）

    崔洛唐夢見自己足蹬風火輪，手持紅纓槍，哪吒一樣在地上在山梁在空中來去匆匆，叱咤風云，美得竟然咯咯的樂出聲……當他醒來發現黑呼呼的屋子里只有自己時，大聲喊：“娘娘娘……”不答應就又喊：“爹爹爹……”依然無回音。他一骨碌爬起來，光腳跑到院里，陽光早已升起很高，強烈的光線刺的眼睛無法睜開。又叫幾聲爹娘，確信不在，看看種地的家什都不在，明白了，爹娘到地里干活。此時感到肚子餓，返回小屋掀開鍋蓋，一個雞蛋幾塊菜餅子還冒著熱氣，很香！這是娘一貫的做法，不驚動兒子熟睡。

    崔洛唐確實很餓，一個雞蛋幾口就光，平時不愛吃的菜餅子也狼吞虎咽起來。沒有油水的菜湯喝的吱吱響。肚子填飽，打幾個飽嗝兒。他想是去地里找爹娘，還是爬上那棵大核桃樹偷看趙二槐練武，嘿，還是看練武過癮。于是，他就來到一架榆木梯子跟前。這架梯子是很舊的，支撐都變黑，雨淋風吹日曬早已斑斑駁駁，看樣子快要斷了。但小家伙并不膽怯，興致勃勃地往上爬。很快立在院墻，順著石墻輕輕走，翻過房子，又走幾米石墻，終于拔住那棵核桃樹的大斜杈。順這個樹杈就輕松的找到一個好地方，正是三個樹杈又高又穩。初夏的樹木掛滿了嫩嫩的葉子，散發著幽幽的香氣。屏蔽了陽光，也是隱藏人活動的好地方，向外看清清楚楚，外人很難發現……崔洛唐坐在那里可高興了，趙二槐的院落看得真真切切，嗨呀，狗日的兒子正在茅坑撅著大屁股拉屎，大屁一個接一個，嘭嘭嘭，屎花子亂飛。臉蛋子憋得紫紅……

    崔洛唐捂住嘴嘻嘻的笑，心里盤算，你個小王八羔子，這下俺在伙伴們面前可有的說嘍，羞死你！看你還敢欺負人！可是，崔洛唐還是遺憾，沒有看到二槐練武。昨天夜里就在這里看的，那家伙揮舞拳頭虎虎生風好嚇人啊！為啥今天沒有呢？正當崔洛唐掃興時，就聽二槐哼著歌曲回來。歌曲是：“小妹子你可懂，哥哥想你快想瘋……”流里流氣的聽不懂。崔洛唐屏住呼吸，不敢有半點聲響……

    這時二槐的老婆聽到，就高聲罵：“你個賊心爛腸子的東西，整天搞花花腸子，今天這個娘們，明天那個媳婦，就是見了老娘打蔫兒！”

    二槐嘻嘻地笑罵：“你胖的像頭豬，屁股大的快頂天。胳膊大腿比檁條還粗。見著就反胃·，別說干那事了！”

    胖婦人受了辱，順手抄起一瓢水追出來，罵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讓你浪騷讓你采花讓你亂抱……操……”她又氣又恨，一瓢水潑出去，嘩啦啦……

    二槐知道理虧，更害怕娘們的潑辣勁兒，一旦惱怒就像發怒的母獅，那可惹不起啊！好男不和女斗，跑唄。他就在院里轉，正好跑到茅房前，那瓢水就從頭頂灌下來，渾身打個寒噤，真成落湯雞。怨恨地罵道：“真是一個滾刀肉，你還動真的呀！”

    胖婦人得手，喜形于色，解氣地說：“活該活該，誰讓你不正經！”

    正當二人難解難分相互謾罵甚至動粗時，一個聲音嚇一跳，如晴天霹靂炸響：“誰澆老子一身水，娘那個的……”褲子還沒有拎起來，露著沒來得及擦干凈的胖屁股狼狽地跑出來。結果又嚎啕大哭：“你們給俺潑水，嗚嗚嗚……”

    二人一愣怔，嚇一跳，不知該怎樣安撫兒子。這仗就停息。同時結巴地說：“秤……砣……你在……這里！”說著話趕緊給擦屁股抹去水珠子……秤砣委屈地哭，跟著娘進屋換干凈衣服。

    二槐自嘲地說：“這小王八羔子，早不拉晚不拉，偏偏這個時候拉屎，真能湊對！”他說著話就伸出拳頭猛然一擊，碗口粗的棗樹顫動起來。他不去替換干衣服，任憑涼水侵蝕。血管膨脹起來，肌肉擰成了疙瘩。一股力量傳遍全身。他開始發泄，哇哇大叫，不停揮舞拳頭，踢腿彎腰，各種各樣的姿勢……

    （二）

    崔洛唐被眼前的一幕驚呆。終于看到這家伙的真功夫，好厲害啊!以前在晚上，朦朦朧朧的看不太清，今天要仔細瞅瞅，學個一招半式。他抱緊樹干不出聲，聚精會神，怕鬧出聲音發現自己。只見二槐閃轉騰挪，二目如電，手掌落下如劈華山，腿腳飛起驚濤駭浪……一會大鵬展翅，一會雙錘貫耳，一會鷂子翻身，一會黑虎掏心……看似笨拙的身體，游動起來似風飄流水宛若流星。拳腳過處虎虎生風。整套功夫下來，臉不紅心不跳。沉穩有力，干凈利索……

    崔洛唐驚出一身冷汗。想不到這黑不溜秋的家伙，平時叼一個長長的大長煙鍋子，總是瞇著眼吸溜吸溜的噴濃煙，看不出有啥出奇的，只是催租子嗓門高陰著臉倒背著手，罵罵咧咧滿嘴噴糞一肚子花花腸子……今天果然發現真有功夫，怪不得飛揚跋扈趾高氣揚掘人祖墳沾花惹草欺男霸女壞事做盡辱沒天良……怪不得胖崽子秤砣經常在小孩堆里夸耀自己的爹如何如何厲害，身懷絕技無人能敵。怪不得狗兒子拳打腳踢口出狂言欺負窮人獻媚富貴一副無賴德行……崔洛唐一直想偷看他的功夫究竟如何，這一看簡直是目瞪口呆。傻傻的卷在樹杈不敢動彈，等到二槐撒完尿吊兒郎當回到屋子才松了一口氣。

    忽然，爹娘從地里收工回家。他們惦記著兒子。急促促的奔里屋一看，傻眼了，幾乎同時喊：崔洛唐好兒子，你又跑哪里去？崔洛唐不敢聲張，慢慢地往下滑溜。爹娘在院里轉，就聽得樹上有聲音，抬頭望去，頓時嚇傻，急得說不出話來。生怕兒子掉下來。崔洛唐刺溜刺溜順樹干滑到底，險些鬧個屁股蹲，多虧爹娘手疾眼快抱住才站穩。

    紅梅責怪地問：“兒子，你嚇死娘，多高啊，你咋上去的？”

    老國跺腳怒喝：“你不要命，那是你去的地方�。∧銈�小兔崽子。俺掄死你！”

    紅梅心痛兒子，就對老伴兒斜了一眼，搶白說：“兒子沒事就好，發啥火？你打壞咋辦？他才多大的孩子，敢上那么高的樹，大人也費勁兒。這是咱兒子有本事有出息！說說孩子就行了還動手打……”紅梅摟住兒子嗚嗚哭起來。崔洛唐見爹發怒就躲在娘的懷里……

    老國的火氣消一半，舉起的手緩緩落下。其實，壓根兒就沒有打的意思。做做樣子嚇唬兒子，讓他長記性不再犯錯。從心里說喜歡兒子的機靈勁兒喜歡兒子的大膽包天敢作敢為。這個家就需要這樣的兒子，真的希望以后不再受人欺。忽然想起兒子早晨不見，原來秘密在這棵樹上�？墒牵�這樹又高又光，連大人都費勁兒上去，兒子用的啥方法？他在樹下轉了一圈，只看到腳印子。如論如何是爬不上去的。畢竟是孩子，沒有飛身術。他又好奇地看與樹相連的各種物體。只有兩段十幾米石墻中間三間草房子。還有一架木梯子。啊，明白了，就是蹬著梯子穿墻越房再穿墻順手拔住樹杈翻身爬上去的。想到這里，更加喜歡兒子，他斷定兒子長大是有出息的。從這一系列動作可以看出，兒子做事很仔細很有頭腦很干練�？捎胁唤獾氖莾鹤影侔汶[瞞暗暗吃苦為了啥子呢？必須問清楚……

    （三）

    紅梅和兒子在屋子里已經喜笑顏開，咯咯的笑聲傳出來，滋潤著一家人的心田，老國也笑罵道：“臭小子，跟老子小時候一個樣……”真想跑進屋子抱住兒子用剛硬的胡茬扎嫩嫩的臉，親一口說：“兒子，你個淘氣鬼，爹從心里愛你……”他高聲喊：“兒子，出來和爹說個話，讓你娘做飯。”紅梅說：“去吧，看爹叫你做啥.”

    崔洛唐飛快地出來，清脆的嗓音問：“爹，叫俺啥事？”

    老國笑呵呵地說：“崔洛唐，你不小了，要和爹說實話，你是咋上樹的，想干啥？”

    崔洛唐調皮地指指那架梯子說：“就是那兒�！�

    這下證實了猜測。老國又問：“那墻又高又窄的大人走也怕。多危險，以后不準爬墻�！�

    崔洛唐皺緊眉頭，不回答。老國又問：“你在樹上干啥？”

    崔洛唐神秘地說：“爹，你過來。”老國走近前，崔洛唐嘴在耳根說：“爹，俺看見二槐練武，可威風了，看他笨牛一樣，打出拳來可利索。俺想偷偷學……”

    老國立刻沉重起來，一本正經地說：“兒子，偷看人家練武是犯忌的。要挨打的.，以后不要看。咱家惹不起呀，別闖出禍來……”

    崔洛唐看爹臉色不好，就轉換話題，更加神秘地說：“俺還看到秤砣拉屎放屁震天響，還看到胖婆娘給二槐澆了一身涼水，追著滿院子跑……”說著說著自個笑的捂肚子……

    老國被逗笑，也就不再追問。只是想看看兒子學的拳腳功夫。崔洛唐順意地展示一招一式，金雞獨立，泰山壓頂，黑虎掏心……小小的身體東挪西跳像是一陣風，那動作雖然不規范，功底欠缺，但對于少年來說已屬罕見。老國既驚又喜。沒想到兒子真有心機。看樣子不出幾年，崔家要出一個會武的人。不再受狗日惡霸的欺負。在這窮苦的年代，有身好功夫也好啊，防止匪徒搶劫。干脆，把俺身上的秘密也傳給兒子……想到這里，老國原本沉重的心情豁然開朗起來……忽然來了精神，對兒子說：“兒子，看看老爹這功夫咋樣？”

    崔洛唐根本不相信爹會武功。在他眼里爹就是起早貪黑種地砍柴，養豬養羊喂雞攢蛋趕集賺吆喝。到頭一年交完租子還是餓肚子。穿著破衣爛衫胡子邋遢形同叫花子咋看也不像有功夫。再看家里，根本沒有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練武器材，只有糞筐背筐燒火棍子搟面杖銹菜刀放羊鏟……但是，崔洛唐還是驚住了，目不轉睛看著爹的動作。只見爹走到院子中央，立正垂臂，氣定神閑。左腳輕輕移開半步，雙手輕輕抬起做了圓球動作，爾后右手彎起至齊眉高，左手掌面向下在腰側，左腿撇開，一個漂亮的白鶴亮翅！接下來的動作行云流水剛柔相濟……當氣沉丹田收功后，氣不長出心不跳面不改色，老國得意地笑了，自豪地說：“看清嗎，兒子，這是啥功夫！”

    崔洛唐抱住爹的腿，親呢地說：“爹，這叫啥功夫，真好看！”

    爹就告訴：“這叫太極拳！是專門鍛煉身體的。你長大后要會練習，也可以防身�！�

    崔洛唐不解地問：“趙二槐練的武和你的不一樣�。克�真有勁兒。你不用勁兒�！�

    老國解釋：“他是硬功夫不錯，只是用錯地方。不是扶植正義除暴安良，卻用來打架斗毆欺壓良民。給地主老財當狗腿子。哼，咱可不和他學！兒子，你要想學，有時間爹教你一套家傳功夫……”

    沒等說完。崔洛唐就急迫地問：“啥功夫？”

    老國從羊圈門后拿出一把銅產，說：“兒子，這是咱家祖傳之寶！”

    崔洛唐有神的眼睛更加明亮，纏著爹說：“給俺講給俺講，這把銅鏟值多少錢。”

    老國神秘地說：“無價之寶！你年紀還小，慢慢就懂了。這把鏟學問大著呢。不信你看……”老國剛要演示銅鏟的威力，就聽紅梅喊：“快來吃飯吧，有空再練……”

    崔洛唐不依不撓，哼唧著跟在爹身后，爹說：“兒子，只要你想學，吃得了苦，都傳給你……咱們先吃飯，日子長著呢。”崔洛唐撅著嘴無奈地走進屋子，吃著飯還在想，那把鏟有那么珍貴？到底葫蘆里買的啥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