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死亡之吻
作者：
泉語 更新：2016-08-10 17:08 字數：3674
葉曉棠回分局上班后就一直走神，分手的人說些狠話，無非是因為自己受傷了，所以要刺向對話，傷人傷己，然而痛苦也使人興奮。為什么自己在分手時都沒有跟他說過這些，現在卻要告訴他自己沒有親人需要關愛。太扯了，難道是在二卯的生活太寂寞了，還是跟周方的緋聞壓得她難受？她捫心自問：其實自己真的已經不愛他了。至于他是不是愛自己，也應該是不愛了吧，可能也是因為寂寞，不是單身的人才寂寞。“她不懂我！”——這是多少惡俗電視劇里chugui男的理由啊，不知他當初有沒有對陳錦說過她葉曉棠不懂他，如果沒有她，是不是他會對別的女孩講？他跟陳錦在一起就那么寂寞嗎？還是男人有錢就變壞？可是他本來就不窮的。他憑什么認為她葉曉棠就會回到他身邊，或者會允許他回到她身邊？和平飯店去不去？吃完飯會怎么樣？葉曉棠心神不寧，想了半天還是決定不去，于是給錢衛發了短信：我不去了，分手就是分手了，房子我會賣了，你的那一份我會給你。
錢衛回復：那是我們倆的房子，不準賣！不管你來不來，我都會等你。
葉曉棠雖然決心已下，但是看到錢衛的話，還是忍不住熱淚盈眶。
周方什么都沒問，但是又什么都想問，這一上午葉曉棠已經哭了若干次了，憂傷得像一塊吸滿了水的海綿。這個前男友真是陰魂不散��！除了葉曉棠不認可，其他人都認為他周方才應該是她男朋友啊，那前男友和他現女友都已經看他深夜出現在葉曉棠房里了，分局的輿論導向也是這么認為的，形勢明明在變好，這葉曉棠難道要去吃回頭草？
一直到下午快上班的時候，周方實在忍不住了，對葉曉棠說：“今天我生日，你跟我回家吃飯好嗎？”
葉曉棠抬眼看他，一個巨蟹座的人堅持說自己的生日在十月，睜眼說瞎話毫無心理障礙，這是一種怎樣的情懷？她從他眼里看到了關切，很直接很真誠的那種。他是看她獨在異鄉要給她溫暖嗎？還是看她被前男友弄得失去理智要給她寧靜的港灣嗎？GAY蜜就是GAY蜜，精品中的閨蜜，在錢衛攪得她心神不寧之時來給她慰藉。她點點頭說：“好的，謝謝組長�！�
周方笑了，立刻打電話給家里：“媽，曉棠答應今天晚上跟我回家吃飯。”
葉曉棠覺得他說這句話的口氣太像直男了，忍不住逗他：“組長，我去是去了，要是你媽要我做兒媳那可怎么辦？”
周方頭也不抬，說：“那就做唄！”
葉曉棠面紅耳赤，說話結巴：“喂，喂，你適可而止��！”
周方抬頭看著她的眼睛：“我為什么要‘止’？”
葉曉棠有些尷尬了，這周方，難道是雙性戀，這……葉曉棠忽然覺得不能接受，她還一直以為自己思想比較開明，同性戀也是戀，發生于同性之間罷了，她并不歧視這種感情，這是人權問題。只是，一個棲息過男人的懷抱，她實在是望而生畏，這種親密程度她還真不能接受，而且，他是攻還是受呢？葉曉棠訥訥地說：“組長，你不會……真的……想直了吧？”
周方本來還想解釋自己不是同性戀的，但是又覺得順著她的思路其實也蠻好玩的，暫時對她避而不談這個問題，看她以后怎么尷尬。周方一本正經地說：“你想什么亂七八糟的，我媽年輕時就是想閨女想瘋了，那天晚上看到你之后回家就念叨上了，天天讓我帶你回家吃飯，今天正好是周末，她也正好有空�！�
葉曉棠說：“好多‘正好’啊�！�
周方說：“組長說話你不要打岔。隨你啊，你要是要跟前男友重溫舊夢我也不攔著你，或者你就跟我回家體會一下小鎮母愛�！�
葉曉棠剛剛好起來的心情又灰暗了，說：“不許提他�！�
周方由此確信這葉曉棠還真沒放下前男友，陷得如此之深，真讓人聽了心里發酸，真是要把她拔出來才行。
周方認真地說：“那就跟我走吧，做人嘛，往前看，你們都分過一次了，難道還要分第二次？”
葉曉棠心驚：被他拋棄過一次，難道還要第二次？這錢衛也是扯淡，他跟陳錦分手了嗎？沒有！他愛不愛陳錦是他的事，他來找我就是我的事��！葉曉棠啊葉曉棠，這外人都看得清楚的事，難道自己還要執迷不悟？這大半年的太平歲月是白過了，都快忘記這個人了，怎么能允許他再來傷害自己？一直還看不起分手后黏黏糊糊的行為，差點就喪失了一個大天蝎該有的節操！想到這里，她對周方說：“那就麻煩阿姨操勞了。”
周方決定順著“同性戀”的人設往下走，對她說：“要不你認她做干媽吧，干媽哪里好意思要女兒做兒媳的，分局的人都看著呢，我要不娶你，簡直對不起各路神仙，我也壓力好大的，我那什么，你也都看見的。你認我媽做干媽，我就成了你哥哥，哥哥也不能娶妹妹啊，這么一來，我們的緋聞不就不攻自破了嗎？”
葉曉棠看他終于這么坦白，不僅承認了自己是同性戀，還跟她開誠布公談緋聞，真是讓她猝不及防，不過他說得也沒錯，于是回他：“是啊，分局的人都等著呢，林姐都問了我三次了，老胡也跟我說過兩次，我要是不嫁給你，真是有負大家美意。你不知道，我也正愁呢，我又不能告訴他們你的真實情況是吧，我是有節操的。組長你可真聰明，想出這么個好辦法，只是，你媽嫌棄我做女兒嗎？”
周方撇撇眼說：“湊合湊合吧！”
快要下班的時候，王局突然來到周方辦公室通知他說：“大酉中學出事了，不過不是學生而是老師，一個外教猝死了！事故處理中心點名要你去協助處理。”
周方想到晚上要帶葉曉棠回家的，心中想拒絕，但是不知道怎么開口。不料葉曉棠卻對王局說：“王局，我可以也跟著去學習嗎？”
王局說：“你要看你們組長愿不愿意帶你去了？”
周方想跟她在一起，但是又不想讓她看到尸體，畢竟今天還是她生日，而且家里飯都備好了。
葉曉棠猜到周方的顧慮，主動表態：“沒事的，我不怕！組長，就讓我去吧！”
周方難得聽她開口相求，也就答應了，無奈打電話回家說晚上飯吃不了了，要加班。
趕到現場后才知道出事的是學校的年輕女外教，跟葉曉棠一樣大，才24歲。周方他們趕到的時候人已經沒有呼吸了。事發在她的宿舍，當時還有她男朋友，學校的計算機男老師，此刻正蹲在床邊發呆。葉曉棠看他只穿著短褲，上身還赤膊，面如死灰，眼鏡都少了一塊玻璃。在場的執法人員看見有女同志進來了，提醒男老師把衣服穿起來，但是他還是呆若木雞，看得出來是被嚇傻了，完全不能接受眼前的現實，斷斷續續地說著：“本來好好的，我們……我們，我就是親了她，她忽然就呼吸急促，我……她臨死前喊PEANUTS，是花生嗎？但是我們也沒有吃花生……”
葉曉棠看到尸體也有點嚇傻了，女孩好年輕啊，表情卻很痛苦，不能想象她是怎么突然就香消玉殞了，死亡之吻？難道她是都敏俊星球人？這是個什么癥狀��？不能跟人類親吻嗎？這跟花生有什么關系呢？還是她本來就有什么基礎性疾��？看他那崩潰的情緒，誰心里都不好受，看得出來現場的每個人心情都很沉重，并且疑惑不已。
其實已經沒食安局什么事了，主要是公安的法醫和偵查人員在取證。
周方找到城區分局的人問：“怎么回事？”
城區分局的人說：“快檢看食物沒有什么問題，目前男老師提供的線索只有花生，可是現場也沒有發現花生，哎……”
周方說了一句：“難道是花生過敏？有這么嚴重嗎？”
法醫向周方頭來欣賞的眼神，那是引為同類的意思。周方朝法醫回以微笑。
城區分局的人沒見過葉曉棠，只覺得這個美女雖然神情哀傷，可還是明艷得晃眼，問周方：“這誰�。客砩蠋�美女來現場？”
周方面露小得意，但還是故作淡定地說：“我女朋友。”
葉曉棠沒有反駁，也沒有承認，就當沒有聽到，算是給周方留面子。她的神經沒有周方他們粗壯，她總是對食品中毒的當事人投入太多情緒。見到眼前這個香消玉殞的女外教，她又想到自己的哥哥，內心泛起強烈的悲哀，8歲那年哥哥在她面前永遠地閉上了眼睛，就像眼前的女外教一樣……她突然醒悟自己要來這現場的深刻動機，她是想在這樣的畫面里加深對哥哥的回憶，她不怕痛苦，她只怕自己忘記哥哥，她不能忘，她無數在夢中喚醒了哥哥，他再次睜開眼睛溫暖地看著她，還是少年的模樣，叫她“曉棠”，而她終于能說出那句：“對不起�！�
法醫問男老師：“你女朋友身體有什么特別的嗎？”
男老師說：“我們也才認識，我不知道她有什么病史。不過她臨死一直喊：‘PEANUTS！藥！藥！’我翻箱倒柜一番，直到她休克我也沒找到什么藥，就幾分鐘她就這樣了！就幾分鐘�。 �
偵查員找到了一本病例，叫法醫來看。法醫接過來，看到封面就叫了起來：“花生過敏！”
周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法醫問男老師：“她吃花生了嗎？”
男老師說：“她吃了點甜點，都是她自己弄的，我還沒有吃晚飯�！�
法醫又問：“那你吃了花生沒？”
男老師想了想，驚叫起來：“我下午吃面包蘸了花生醬！可是這都過去很久了！”
法醫目光如炬，問他：“過去多久了？”
男老師說：“兩個小時左右�！�
法醫攤手，說：“就是因為你吃了花生醬�！�
男老師徹底呆了。
法醫解釋說：“當人進食之后，食物過敏源仍會殘留在唾液長達4小時。幾毫克的花生蛋白，也就是幾十或者幾百分之一就可以就可能引起人體過敏免疫機制，有的人是皮膚瘙癢，有的人是腸胃反應，有的人是呼吸道感染，如果是刺激癥狀，就會引起生命危險，有時是立刻發生，有時會晚幾個小時。你跟她接吻，唾液傳到她口中，大概是這個情況。這是她的宿舍，應該有藥物的啊，哎，花生過敏的人居然跑到中國來……你找藥了嗎？”
男老師終于緩過神來，痛哭流涕，說：“沒有，我根本找不到藥在哪。難道是我害了她嗎？”
葉曉棠覺得這個男老師一定會得抑郁癥，一般人真的難以過這樣的坎，就像她，這些年何曾原諒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