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樟神樹
作者:萬芊      更新:2016-07-30 10:27      字數:1900
    陳墩鎮鄉下金涇村頭有一棵古樟樹,樹冠巨大,枝葉繁茂,據說是村里童姓的先祖從遙遠的北方遷徙過來在荒蕪著的湖邊落腳時種植的,村子還是樹種下以后才慢慢形成的,距今已有一千多年。

    這古樟樹,在淀泖湖畔幾十里間,鄉人一向尊奉其為神樹,一是這古樟樹歷時千余年,數遭劫難,遭雷擊,遇天火,數度幾近枯死,然此樹雖傷痕累累,但枝葉仍然繁茂;二是鄉里人都說這古樟樹似乎很通人性,樹視民生哀樂而衰興,凡遇兵荒馬亂年代,古樟樹就會呈枯竭之狀,然轉逢太平盛世,樹體便會起死復生,即使早已枯竭的樹枝,也會重綻新綠。因古樟樹之神奇,四處鄉人視作神靈,求神靈保佑者眾,以致古樟樹下,香火不斷,先是有人筑壇焚香,再后就是鄉人籌資筑廟,廟雖多次被毀,而樹卻歷千年不死。

    到了上個世紀三、四十年代,古樟樹更是歷經劫難。只是奇怪的是,雖說兵荒馬亂的,湖匪猖獗,尤后來倭寇入侵,小鬼子常常開著快艇四處下鄉燒殺、民不聊生,而古樟樹反而比以前更枝茂葉繁了,鄉里人私下都說神樹顯靈了,倭冠的氣數也將盡了,小鬼子要完蛋了,于是,燒香祈求神靈保佑的鄉人逾來逾多。盤踞在鎮上的倭冠,因為下鄉掃蕩屢次遭遇武裝民團的抵抗,便覺有人在借神樹蠱惑鄉人,于是,急劇抽調兵力,揚言要鏟平金涇村的古樟神樹。

    可沒待倭冠沒有來,一幫蒙面湖匪卻持械殺入金涇村。那日,正逢金涇村初一的盛大廟會,四鄉里先來的香客,已聚在村頭古樟樹下,未來的也在路上趕著過來。村頭廟前已經人頭簇動,香氣繚繞。

    那伙蒙西湖匪是從淀泖湖上的船上徑直沖上岸的,一字兒排開,個個手里端著土銃、斧子和火把。

    一匪朝天放了一銃,那是一支特大號的銃,銃的威力足以放倒一頭剽悍的野豬。那天,可能是銃里填的火藥特多,那銃一放,把樹下趕廟會的幾百來號人都給震懾住了,這哪里是銃,分明是一架土炮,銃響似震雷,銃響的同時,樹頭便硝煙彌漫開來,殺氣頓生。

    另一蒙面湖匪狂叫:不想活命的,上來呀!

    見這架勢,四鄉里來趕廟會的鄉人和村里人全都向村里街巷退縮,有膽怯的轉眼間沒了身影。

    過了半晌,村里有人出來說話,說是族長年歲已高腿腳不便,各位湖俠親臨窮鄉僻村,有啥吩咐,盡管明言,只是難得的廟會,請湖俠高抬貴手,一是不驚憂鄉里村民,二是也懇請不要驚憂了土地諸神。

    湖匪揚言:少廢話,我們來只為砍妖樹!

    一聽砍樹,村民和趕廟會的香客全都一迭聲哀求:大俠開恩,惹怒神靈的事是萬萬使不得的。

    也有心誠的竟然失聲跪地長號:大俠開恩,大俠開恩啊!

    然大多的村民和趕廟會的香客都知道,這其實是在之化詐。他們知道這是湖匪后慣用的伎倆,他們沖古樟神樹來的真正目的,是訛詐村民,以得到他們想要的錢財。只奇怪的是,往常湖匪雖囂張,然也怕岸上村民人多勢眾,只是把船泊在湖邊近岸的水面上,然后放銃威脅,把訛詐信綁在箭上,射到岸上,如村人不答應他后,他們也只是跟村人死纏,反正他們賴在湖上進退兩如。而這回,這幫蒙面湖匪,似乎來了蠻的,盡管他們人數上仍處于絕對的劣勢,但他們靠著蠻狠的殺氣,在氣勢上占了上風。

    族長代表說:給你們二十擔大米、五百塊大洋,求你們放古樟一條生路。

    湖匪不允,說你是想打發叫化子啊,沒門。

    族長代表無奈間只能加碼,但湖匪仍不讓步。

    最后,湖面終于摔出了一個天大的數字,說就這個樹,少一分也不行。這把村里人都驚呆了,他們知道,即使全村人幾年不吃不喝,也籌不出這么一大筆糧食和錢財。

    匪首惱了,狂叫,不交就砍樹,就燒樹,眾匪徒有拆柴堆,搬樹枝柴草的,在樹下架起了柴堆,匪首又從一匪徒手中取過一斧,掄起斧子就朝古樟樹樹干上砍了下去,還高叫:點火!快點火!!

    四周一片騷動,有剛強的漢子,手持扁擔想沖出去拼命,但湖匪手中端著的銃齊刷刷地壓著村民,劍拔弩張,情勢危急,就在此時,卻只見砍樹的匪首只砍了兩下樹桿,自己卻一個澈愣,滿嘴鮮血噴涌,跌撲倒地,繼兒抽搐幾下,幾乎在瞬間之際,七竅出血,氣絕而亡。

    湖匪見狀,慌了神,架起匪首,一步步退回匪船,而眾村人與香客見狀,群情激奮,有人高呼:神樹顯靈啦!話音未落,眾人齊刷刷跪伏在地,鳴咽聲不絕。

    湖匪轉眼間駕船而逃,村人們哭聲一片。

    也許是匪首砍古樟神樹惹怒神靈而七竅**的消息,不脛而走,幾天后,倭寇在鎮上集聚的兵艇也散去了,倭寇前些日子揚言要鏟平金涇樹古樟神樹,這幾天后隨著倭冠集聚兵艇的散去也就不了了之了,之后,倭寇進湖掃蕩似乎也多加了十二分的小心。

    沒過二年,倭寇敗了,金涇村又重歸太平,只是古樟神樹邊多了一個紀念亭,中間立了塊碑,上書:農歷某年某月某日,村民童某,為保古樟神樹不被倭寇凌辱,為保金涇村全村百姓平安,服劇毒造七竅出血之慘狀于神樹前,其護神樹之神氣,可歌可泣。農歷某年某月某日,村人籌資建此亭立此碑,以示永久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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