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同病相憐的男人
作者：
阿辰 更新：2016-10-11 19:03 字數：3037
楊思思像個乖巧的小孩，站在那里，任由佟天幫她整理好衣物。
“天哥……”楊思思剛開口，就被佟天打斷。
“思思，我知道，你對我心有愧疚才會這樣，我想說，真的不用，我……真的不忍心，”佟天輕輕地幫楊思思將鬢角的頭發理順，他不忍心為了一時的歡愉讓楊思思背負一輩子的自責，讓她面對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時有愧疚，如果換成一個其她的女孩兒，佟天不敢保證他壓抑已久的火焰會及時熄滅，可是，面前的是楊思思，他曾經那么愛的人，他怎么忍心呢。
“思思，我曾經無數次問自己，我恨你嗎？我恨過，尤其當我像一個乞丐一樣站在無錫的街頭，整整七天，你知道我的存在，可是，卻不出來相見，我的心逐漸變冷，直到變成冰凌，又碎成冰渣，我恨你的無情，我恨你就算有天大的理由，為什么不能跟我說一聲。”
“時間久了，我慢慢想開了，其實，我不應該恨你，你曾經給我的是你最美好的青春年華，是你在我父親去世后，我最無助的時候，照亮了我灰暗的內心世界，沒有你，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來，怎么有勇氣再成為一名醫生，所以，思思，我謝謝你。”
“天哥……”楊思思不再抽泣，而是放聲哭出來，她用盡全力抱住佟天，好像只有哭，只有這個擁抱才能發泄她心中不能說，卻一直壓抑的情緒。
“思思，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我們兩個人的愛，既然毫無保留的愛過，又有什么遺憾呢，我們在一起的幾年，是戀人，也像是親人。”
“天哥，其實當年是因為……”
“不重要了，真的，能再次見到你很開心，這些年我內心一直糾結，我知道是遺憾和一絲的占有欲在作怪，今天我明白，是時候放手了，你步入新的的軌道，盡管這個車道上沒我，但是，已經有人代替我來愛你。”說完這句話，佟天將楊思思擁入懷里，無關情愛，只因心疼，和可以預見的、即將到來的，離別。
“天哥，謝謝你，這次我來就是想跟你說對不起，想讓你原諒我，可是，我發現我不必多說，你……很好，我從來沒有后悔愛上你，在與你分開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會想你想到哭……”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兩人就這樣抱著，直到楊思思累了，佟天把她抱到床上，為她蓋上被子，聽她講她調皮的兒子，而佟天就講他醫院的趣事，還有他們上學的時候的糗事，直到楊思思睡著了。
佟天從床邊站起來，掏出隨身的錢包，從錢包的最里層抽出一張折疊成正方形的紙，把它輕輕地放在床頭柜上，然后輕輕地走到門口，他回過頭，再次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人。
帶上門，走出門口的一瞬間，佟天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那些話的確是佟天所想，可是，又有誰能真正這么豁達，他那樣說是不想楊思思心中再有愧疚，無論當年她有什么樣的理由要離開，佟天相信她都有自己的苦衷，他無需知道，同時也不想她因此而心有芥蒂，從而影響以后簡單的幸福生活。
身后的房門，阻隔的不光是楊思思與佟天，同時也將以往的一切完全阻斷，也預示著那份珍貴的感情，從這一刻起，必須永遠塵封心底。
佟天蹲在地上，手捂著嘴，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只有若有若無的嗚咽。
再見了，思思，無法再說愛你，但是，在我內心深處一個柔軟的角落里，有你，有我們所有的回憶，我不會讓任何人觸及那里，因為，那里只屬于我們兩個人。
佟天手攥成拳頭，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仿佛只有這樣他才能呼吸的更暢快一點。冠冕堂皇的話說完，但是痛卻如影隨形，這種痛無人能替，像是最毒的蠱蟲，侵蝕著佟天的每一根神經，無論如何的痛，他都無法再回頭，無法再觸及身后的那扇門，無法再去打擾楊思思的簡單生活，無論如何痛，他必須一人承擔。
盡管痛，但是佟天相信都會過去，楊思思有了新的生活，他也一樣，只是，需要時間。
許久，佟天扶著墻站起來，踱步來到自己的房門口，刷了房卡，走進房間。等洗完了澡，他的心情稍微平復了些，酒也徹底醒了。時間到了晚上12點，佟天卻毫無困意，尤其聽到一陣猛烈的敲門聲，更讓他神經一緊。
門開了，是馮沖，確切地講是已經爛醉如泥的馮沖。
“二哥，你這是喝了多少？”佟天將馮沖扶進屋，為他倒了杯水，托著他的頭，讓他喝下。剛喝了半杯，一陣咳嗽引起了劇烈的嘔吐，佟天趕忙拿過房間的垃圾簍，并不間斷地為馮沖拍背。
吐的差不多了，佟天再次端過一杯水來，讓馮沖漱口，他將垃圾簍里的袋子提出來，系好放到廁所。
“二哥，嫂子呢？”看著緩過來的馮沖，佟天問道。
“回家了，她說讓我多陪陪同學。”
“嫂子真是好脾氣，這么重要的日子還能如此。”
“小天，小天，哥心里苦啊！”馮沖突然哭了，在佟天的印象里，馮沖喝酒從來沒醉過，也從來沒有因為喝酒而語無倫次過，今天這是？
“你知道嗎？小天，我對不起海欣，是我提出來分手，是我扼殺了我們的愛情，是我……”
佟天沒有說話，他知道，此刻，他應該做一個傾聽者。
“當年，我在青島，堯海欣在石家莊，天各一方，每個月的工資除去打電話，周末來回去看望她，什么也剩不下，所以我選擇辭職，自己干，她也支持我，我們向往著生活好一點，就結婚。”
“可是，現實總他媽的跑出來搗亂，一開始，我將兩人所有的積蓄，三萬塊交了保證金，做了一個產品的省級代理，可是，產品價格太高，根本不被臨床醫生接納，幾個月下來，銷量慘淡，沒有完成任務，保證金也打了水漂。屋漏偏逢連陰雨，我用私家車攜帶產品，被藥監局查了，要罰款6萬，我哪里有錢，我沒敢跟海欣說，怕她擔心，我到處奔走，求爺爺告奶奶，甚至給人跪下，最后是吳玉蓉的爸爸幫了我。”
“小天，你能想象嗎？吃一個月的方便面是什么情景，現在看見方便面我都想吐，我一個人，深夜坐在青島的馬路上，偷偷地哭，我告訴自己，我要掙錢，我要出人頭地，在吳玉蓉爸爸的幫助下，我慢慢開始好轉，市場接納了我，他是我的恩人，是我前進的推手，我不想失去，所以，當有人介紹我跟他女兒談戀愛時，我默許了。”
從今天在火車站遇到馮沖，佟天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落寞，他沒有想到，這個上學時候陽光帥氣的男人竟然有如此曲折的一段經歷。
“那海欣她……”佟天問道。
“我很久沒回石家莊，海欣自己來看我，然后就看見了吳玉蓉，她沒有哭，沒有鬧，只說了一句話，生活不易，遇事堅強一點。”
“我以為，事業的成就可以掩蓋一切傷感，可當我突然想明白，發瘋似地去找堯海欣，卻發現她已經徹底消失，像是故意的，辭去了工作，換了手機號，我每天都會向唯一知道的郵箱里發郵件，可是，從來沒有過回應。”
“小天，我慌了，我知道，我丟失的是最寶貴的東西，最真摯的情感，我這輩子，可能都無法再得到一次這樣的情感，你知道嗎？小天，如果可以重來，我什么也不要，哪怕去街邊擺攤，我也想要我的海欣，我該怎么辦？小天，我該怎么辦……”
佟天看著眼前的馮沖，這個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男人，他從來沒有見馮沖這么脆弱過，哭的這么傷心過，真是應了那句話，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佟天心中一陣酸楚，他能夠體會到失去愛人的滋味，自己的境況又比馮沖強多少呢？
“二哥，也許海欣已經開始了新的生活，她不想聯系，也是不想再徒增傷感，你應該理解她，事到如今，你應該往好的方面去想，雖然與嫂子接觸時間不長，但我覺得她脾氣性格很好……”佟天說到這，說不下去了，他知道安慰的話在遇到真正傷心的時候，太蒼白，那種痛不是簡單幾句話能夠撫平的，他只是，不忍心看著馮沖如此難過。
勸對方的同時，又何嘗不是在勸自己呢？
馮沖哭、鬧、吼，慢慢地累了，睡著了。
佟天拿起房間里的意見簿，用鉛筆在上面寫了一行小字：二哥，一切都會過去，交給時間吧，我不比你好多少，也許這是我們必須要經歷的，只有哭過，苦過，痛過，才能學會更加珍惜，我走了，祝一切安好！
出了酒店，佟天打車直奔火車站，訂好的火車票改簽。哪怕在多待一秒，他的心都痛的無法順暢的呼吸。
他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