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天是在極度郁悶、極度混亂、極度憤怒的情況下接到了彭家成的電話。

    “冬天，聽說你已經被敵人包圍了，要不要哥們兒帶人去解救你啊，”電話里傳來彭家成痞氣十足的話語。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這幾十里的路傳得確實夠快的，你該不會在我這安插了間諜吧，這么快就被你偵測到了，”佟天有氣無力地回應。

    “你又不是美女，我有這么無聊嗎？”

    “你有。”

    “……算了，不跟你計較，說真的，那些人沒怎么著你吧，哥們兒真帶人過去。”

    佟天無語了，“你以為還是上學那會兒啊，我害怕你來了，我們醫院急診科床位不夠用，不用了。”

    “聽你這聲音，像是被幾個女漢子蹂.躪了幾千回合似得，夠郁悶的啊，快下班了吧，叫上‘守財奴’一起聚聚。”

    佟天也確實夠壓抑的，病房內外圍了一群人，這幫人好像商量好的，也不說話，就在病房里來回晃，晃得佟天頭暈。

    “行，十分鐘以后下班，定好地方告訴我。”

    彭家成訂的地方，佟天聽說過，卻從來沒去過，酒吧。

    走到門口，佟天就退縮了，他不大喜歡嘈雜的環境，“我說彭少，要不算了吧，咱換個地方。”

    李權財再次保持了自己一貫的風格，晚到，所以只有彭家成一人在酒吧門口等佟天。

    “別啊，我一哥們兒開的，環境不錯，人呢，要善于嘗試新鮮事物，你不張大嘴，怎么知道這地方不掉天鵝肉。”

    好吧，下不為例，佟天心中默念，然后跟著彭家成進了酒吧。

    剛進去，佟天就被正前方的一個小型舞臺上排列的各種樂器吸引了，曾經，佟天也組建過樂隊，用著省吃儉用瞞著爸媽購置的二手吉他，彈唱著自己喜歡的歌曲，記得當時最愛的是許巍和BEYOND。

    這個時間段人還不多，佟天和彭家成找了一個半圓形沙發坐下。

    “成哥，您來了，”剛坐下，有個比李權財還要胖上一圈的男人走過來，跟彭家成打招呼。

    “帶哥們兒來放松一下，我兄弟，佟天，這位是這的老板齊正。”彭家成開始介紹。

    “天哥，您好，叫我小齊，”齊正伸出手與佟天的握在一起。

    “你好，”佟天點點頭。

    “有什么吩咐，成哥，”齊正轉向彭家成，哈著腰問道。

    “我存的酒來一瓶，再來一打大超，”彭家成臥在沙發里，翹著二郎腿。

    “好嘞，您稍等。”說完，齊正轉身離開。

    望著齊正的背影，佟天說：“彭少，這老板對你可夠恭敬的。”

    彭家成淡淡一笑，“他剛開業需要錢，找我幫忙，所以，我在這買了5萬塊錢的酒，存著，也算幫他周轉一下。”

    佟天聽完這話，下巴差點沒掉下來，“你妹啊，錢多也不能這么糟蹋啊！”

    “酒又壞不了，其實也沒多少瓶，貴精不貴多，”彭家成在佟天渾身肉疼的時候卻無比輕松地說道。

    一會兒工夫，服務員端來一瓶紅酒，全是外文，佟天不懂紅酒，也不知道什么牌子，還有12瓶啤酒，這在彭家成口中的“大超”也就能趕上外面超市賣的啤酒一半的量，太精致了，此外，老板送了個果盤。

    “李權財這貨還沒到，”彭家成看了下時間，悠悠地說道。

    “估計聽說是來酒吧，被夫人攔下了吧，”佟天猜測，一想到李權財怕媳婦兒的樣子，他就像笑。而每一次李權財接到電話準備起身回家的時候，還不忘回頭沖著一臉鄙夷地望著他的彭家成和佟天強調，“不是怕，我這叫尊重。”

    “嗯，他剛開始是打退堂鼓了，后來一聽說有酒喝，而且價格還不低，瞬間改變了注意。”

    “出息……”

    彭家成招呼服務員將紅酒打開，為佟天和自己倒上酒。當服務員再次倒酒的時候，李權財到了，穿著保險公司的工裝，看來是知道有免費的酒喝，心急如焚，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直接殺過來的。

    “冬天，怎么個情況，本來我不想出門了，后來一聽說你單位遇到了棘手的事情，我立馬就奔這來了，”李權財到了以后先給自己倒了半杯酒，然后一臉關切地詢問佟天。

    “真感人……”彭家成開始鼓掌。

    “昨天做手術的一個病人，乳腺癌擴散，非要保乳，手術中發現不適合，直接全切了，就這，怪起醫生來了，你說是美麗重要，還是命重要，”想起今天病房的事，佟天又是一陣氣憤。

    “當然是命，不過美麗也挺重要啊！”李權財回答道。

    “你等于沒說，”彭家成接過話說道，“如果你做手術，醫生說你丁丁壞了，給你切除了，你醒了以后會怎么樣，生命固然重要，但是要有尊嚴，有氣度地活著。”

    彭家成突然冒出這么一句，佟天還從來沒思考過，丁丁，應該舍不得吧，佟天心想。

    “行了，出來就別提煩心事了，走一個，”李權財看著有點冷場，立即提議喝酒。

    “哎，你們兩個，別怪哥們兒有好事沒想著你們啊，知道現在什么掙錢快嗎？”

    “什么？”聽了彭家成的話，李權財只用了0.5秒就開始了追問，而且兩眼放光。

    “民間借貸。”彭家成回答。

    “靠不靠譜啊，”李權財問道，這方面他了解過，也曾想試試水，可是沒有可以信賴的人，他那點老婆本還不想拿來賭。

    “怎么不靠譜，我爸和別人合伙弄的，我只是幫他聯系點資金，順便掙點酒錢，月息6分，利息當月結，本金啥時候想撤走，隨時。”

    李權財心動了，連面前的酒都不關心了，“彭老板牽頭肯定沒問題，我這有點錢，彭少，幫我放出去吧，嘻嘻。”

    佟天搖搖頭，“我沒錢，就算有我也不弄，我怎么聽說利息太高的話，法律可是不保護的，彭少，小心觸犯紅線！”

    彭家成笑了，“都是熟人，給一些老板臨時周轉用，圈子不大，1毛利息的我都見過，沒問題的，佟天你確定不入點？”

    佟天還是搖頭。

    彭家成對他放棄了，“守財奴，你放多少？”

    “嘿嘿，不多，10萬。”

    李權財說完，發現氣氛不對，對面的兩人用要吃人的眼光望著自己。

    “在我們這騙吃騙喝，各種窮的底朝天，原來偷偷攢了這么多錢，有不少我和佟天的股份吧，”彭家成戲謔地問道。

    “嘿嘿，二位兄臺的照顧之情銘記心中，彭少，等掙了錢，我好好請一頓還不行。”

    其實彭家成也不是真要計較這個，他故意逗逗李權財，區區10萬，他又怎么會看上眼呢。

    “這老婆本攢了不少了啊，啥時候結婚，孩子都有了，還不快點，”彭家成剛說完，就看見佟天沖著他擺了擺頭，他知道自己語失，連忙端起酒杯喝酒，同時祈禱李權財注意力不在那句話上。

    “什么……什么孩子？”李權財看出彭家成的表情不自然，狐疑地問道。

    “沒啥，我說你快點結婚，要個孩子，一家三口多滋潤，”彭家成連忙彌補。

    “對對，你是我們哥仨最可能先成家的，我們等著喝你的喜酒呢，”佟天也幫著打圓場。

    他們三個耗在一起不是一天兩天，不是一年兩年了，從高中算，已經10年了，對方有沒有說謊，從表情、動作等各種小細節就能體現的出來，對于彭家成和佟天的合力解釋，更顯得欲蓋彌彰，李權財的臉色變了。

    這哥倆在說謊！

    “彭少，我們曾經說過兄弟之間可不能欺瞞的，有什么事，說。”

    彭家成看了一眼旁邊的佟天，而佟天此時也沒有了主意，沒有任何表示。

    “哎，就是冬天說前幾天看見長的像你媳婦兒的人去醫院做了人流手術，”彭家成本來就是個直腸子，讓他遮遮掩掩地說話做事，無比難受。

    李權財扭頭轉向佟天，問道：“冬天，是不是真的？”

    “昂，當時沒看見你，我以為你出差了，再一個，怕你尷尬所以沒有提這事，你……真不知道啊！”佟天小心翼翼地說道。

    “嘩啦，”李權財身前的酒杯倒了，他立馬站起來，向著酒吧外邊走去。

    “哎，我說，就算你媳婦兒現在不想要，沒跟你商量偷偷流了，你也別著急上火，有話慢慢說，”佟天站起來追著李權財說道，他還真怕這兩人回家再大干一場，那他和彭家成的罪過就大了。

    李權財沒有說話，佟天還從來沒見過他像今天這樣，雙眼空洞無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他騎著電動車離開，都沒再回答佟天的話。

    “走了？我說漏嘴了，你說他倆不會有什么事吧。”

    “也不能怪你，看他的反應，他的確不知道此事，我們作為兄弟任由他這樣被蒙在鼓里，也于心不忍啊，早晚要面對。”

    兩人喝酒的興致全無，本來要幫助佟天發泄郁悶的聚會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而提前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