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天？”

    “彭少，守財奴？”

    彭家成與佟天幾乎是同時喊出了對方的名字，彭家成身旁的李權財耷拉著腦袋，聽到身旁彭家成如踩到蛇尾巴似得的尖叫后，他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對面的眾人，發(fā)現(xiàn)佟天后露出驚訝的表情，但是，他沒有說話，再次低下頭，顯得很落寞，很傷心。

    “我……我去，你被打劫了，不對，你也沒錢啊，劫色？”彭家成看著佟天腫脹的一側臉龐開始揣測。

    “……”彭家成的話換來的是佟天無聲的抗議，那眼神似乎在說，還有點良心嗎？哥們兒都這狀態(tài)了，還特么開玩笑，你看旁邊這幾位還不知道發(fā)生了啥嗎。

    彭家成將目光轉移到后方不遠處，幾名身穿警服的人前面并排站著三人，一個頭上鼓起一個如燈泡一樣的包，一個鼻子里塞著兩團棉花，棉花靠近鼻孔的位置已經染紅，三人之中最高的一個造型最拉風，半邊頭發(fā)蓬松地卷起向前，另一半向后。

    “打架了？”彭家成試探著問。

    佟天撇撇嘴，算是承認了。

    “草，”前一秒彭家成還在嬉皮笑臉逗著佟天，下一秒已經沖到佟天身后的三人中最高的一個，也就是卷毛身前，飛起一腳。

    卷毛直接被踹倒了，躺在地上呻.吟。

    “強哥，”卷毛身邊的兩人驚呼，上前扶起他，然后轉身擼袖子準備跟彭家成干。

    醫(yī)院保衛(wèi)科的幾人以及幾名警察終于在被彭家成的行為雷的外焦里嫩后，又清醒過來，趕忙上前將幾人拉開。

    佟天也被震住了，這可是派出所，在這動手，需要多大的勇氣啊！

    彭家成被拉開的一瞬間還用腳尖踢了頭上有包的那貨一下，嘴里也沒閑著，“打誰都可以，不能打我兄弟，你們幾個給我記住了，別特么讓我知道你們在哪混，我保證你們以后的日子過得會很酸爽。”

    “你干什么的，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隨行的一個警察怒了，在他面前撒野，頗有些不給他面子啊。

    “什么地方？在哪老子也這么干，”彭家成毫不退縮。

    “小成，別鬧了，”順著聲音，佟天這才注意到，跟彭家成和李權財一起的還有一個年齡稍大，身體略微發(fā)福的中年人。

    “所長，”先開口說話的是訓斥彭家成的那個警察，這會兒他有些懊惱，暗罵自己太笨了，剛才是想在所長面前表現(xiàn)一番，可是從所長喊這個年輕人的口吻，他似乎了解到了大量的信息。

    剛才的年輕人明顯是被所長送出來的，所長還沒發(fā)話，自己就先訓斥上了……在派出所內部打人，被說成鬧，這是赤．裸．裸的袒護啊，什么關系？他可從來沒見過所長對一個人，呃，這么溫柔過，說話聲音這么小過。

    “小孫，這什么情況？”劉所長問道。

    “在市中心醫(yī)院帶回來的，病人家屬和醫(yī)生打架。”

    “他們不是家屬，是雇來的醫(yī)鬧，”佟天憤憤地說。

    “先帶進去，做個筆錄。”

    “好，我這就去，”孫姓警察答應道。

    彭家成眼睜睜看著佟天被帶進去了，“劉叔，這可是我最好的哥們兒，過命的交情，你說怎么辦吧！”

    “按程序辦。”

    “奧，好吧，我那兩瓶９５年的茅臺……”

    “你小子……”說完，劉所長進去了，剩下彭家成和李權財站在院子里。

    “權財，冬天這邊有麻煩，我先在這盯會兒，你那事想怎么處理，只要你一句話，絕不會讓那人好過，在這之前，你可別沖動。”

    “嗯，”李權財答應一聲，“那我不就在這陪著了，你跟冬天說聲，對不住了，我先回家一趟，今天……讓你看笑話了。”

    “別這么說，兄弟，我只是替你不值……等佟天這事處理完，我就去找你。”

    時間倒退到３０分鐘以前，李權財坐著彭家成的車來到了派出所，找到了那位被彭家成喊作叔叔的劉所長，順利地調取了錢曉曉最近半年的開房記錄。

    結果令人失望，半年以來錢曉曉開房二十幾次，每次都是鐘點房，有白天工作時間，也有晚上下了班以后，也讓李權財知道了為什么她會有那么多加班。

    那么多的鐘點房，肯定有問題，而且進入房間的不可能是她一個人，十有八九是……

    那一瞬間，李權財所有的幻想全部破滅了，他曾希望自己多疑了，可是，事實像無數(shù)把銼刀在他心臟上慢慢地切割，狂涌而出的鮮血將他生活中所有的色彩全部染紅，滿目的血腥，難以描述的凄慘。

    整整十年，他滿腦子都是她，換來的是什么……試問人生又有多少個十年可用來揮霍。

    為什么？難道自己還不夠愛，還不夠疼，還不夠．．．

    ******

    彭家成再次回到派出所的大廳，大廳里放著幾排連起來的椅子，椅子上坐著幾個人。

    彭家成進來以后，一個跟他爸爸年紀相仿的中年人招呼他坐下，“你跟佟天認識？”

    “嗯，高中同學，好朋友，您是？”

    “我姓譚，佟天的科主任。”

    “譚主任，您好，這到底什么情況啊？”

    “在來的路上，佟天簡單跟我說了下經過，這幾個人是患者雇的醫(yī)鬧，在醫(yī)院鬧事，想讓醫(yī)院賠償點錢，今天圍堵在辦公室門口，不讓我們的醫(yī)生進去，還把一個女醫(yī)生給打了，佟天氣不過，所以就動手了。”

    “這幫混蛋，”彭家成的拳頭重重地砸在椅子上。

    佟天坐在單獨的小房間里，剛剛做了筆錄，他將如何發(fā)現(xiàn)對方分錢，對方如何趁亂推倒何靜嘉，以及在辦公室里何靜嘉被打的經過，分成三小節(jié)，有層次，有感情，抑揚頓挫，精彩紛呈地介紹了一遍，以至于講到最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那么善于講故事。

    最后，佟天又祭出了自己的殺手锏，手機里的視頻，那可是證明對方險惡用心的最真實的證據(jù)。

    之后等了半個小時，得到的答復是，對方想和解。

    和你妹的解，收錢干非法的勾當，還公然打傷醫(yī)生，想和解，沒門！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某人貌似忘了他也沒少下手，對方壓根就沒占到便宜，除了何靜嘉那一下子。

    佟天將意思表達后，跟彭家成在一起的那位好像官位還不小的人進來了，“小伙子，對方是不是醫(yī)鬧沒有確切的證據(jù)，在這只能拘留24小時，到明天就必須放人，他們是街頭混混，無論怎么處理對他們影響不大，而你不同，有正式的工作，事情鬧大了，對你會有影響，再說，經過這一鬧，他們肯定不敢再亂來了，要不，就這樣吧。”

    佟天想想也是，打斗持續(xù)的時間短，又都沒有動家伙，傷的都不重，還沒到驗傷那一步，僅僅拘留有啥用呢？再說，自己身上掛的彩算少的，對方有人都見紅了，自己沒吃虧，尤其那一腳，那一拳，要不要這么爽啊！

    于是，佟天晃晃悠悠地出來了。

    拒絕了彭家成喝個壓驚酒的提議，佟天跟著譚茂行一起回到了醫(yī)院。

    何靜嘉一直待在辦公室里，當時也曾要求她跟著去做筆錄，讓譚茂行給攔下了，本來就很疲憊了，又是個女同志，還是留下的好，盡管她平時表現(xiàn)出來的是異常的彪悍，譚茂行還是想保護一下他的學生。

    佟天剛回到辦公室，何靜嘉拿來兩個冰袋讓佟天敷在臉上，佟天不好拒絕美女主任的好意，也就收下了。

    在科里走了兩圈，佟天發(fā)現(xiàn)一個奇怪的現(xiàn)象，薛夢露家所有的“親戚”全部不見了，連拉起的白色條幅都不見了。

    都說樹倒猢猻散，這才刮了陣風，樹枝只搖晃了幾下，這就沒影了，150塊錢雇的，就是這么不靠譜。

    佟天正在思索這幫人是不是看見同伙進局子了，怕受牽連，所有撤了，這時，夏雪的電話來了，報告給佟天一個驚人的消息，他出名了。

    就如當初佟天設想的劇本一樣，對方拍的視頻發(fā)到了網上，在一個名為“北京星宇娛樂公司”的微博號上，發(fā)出了一則江城市中心醫(yī)院醫(yī)生未經同意切除病人乳.房，并毆打旗下藝人家屬的帖子，而且短短一個多小時就被點擊好幾萬次。

    佟天向來對八卦不感興趣，但是這次的男主角是他，如果不管不顧好像有點說不過去啊，于是，他打開了電腦，搜索了那篇帖子。

    視頻開始是身穿白大褂的何靜嘉手臂張開，扶在一名婦女肩膀上，而那名婦女表情極其痛苦，那感覺像是被十幾個鐵釘扎入腳心，又正好踩在開水里。緊接著是佟天揮舞著手臂，一個漂亮的勾拳將一名男子從辦公室里打了出來。

    卷毛推何靜嘉的鏡頭沒有，何靜嘉被推倒，頭撞在桌子上也沒有，剪輯的全部是對方想要的鏡頭。

    視頻確實夠火的，評論也很多，不出例外地全是一片罵聲，盡管佟天沒有穿白大褂，但是對方很負責任地對佟天做了簡介，內容和走廊里懸掛的一樣。

    佟天想起來，那個拍視頻的人趁亂走了，一定是他發(fā)了視頻。

    關上評論，佟天接到了彭家成的電話。

    “那個勾拳打的真漂亮，頗有我的風范，你啥時候自己偷偷練習了，上高中那會兒，幫你打架可都是我的活兒，早知道你這么有潛質，當時該好好培養(yǎng)啊！”

    “彭少，你這可有點落井下石的味道了，沒想到怎么幫忙，就別貧了行不，哥比較忙，就以我這出名的程度，估計離拍廣告不遠了。”

    “哎，我說，有一種軍隊叫水軍，你懂嗎？對方肯定雇了水軍，你不是也有視頻嗎？看哥們兒如何給你來個翻云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