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輕襲，其人衣袂拂過叢盛白梅間的稀碎聲不絕于耳。由如青墨染色般的秀長柔發流轉于刀鋒劍影間，松黃灑灑的陽光略過劍柄，顯映其上粗糙刻下一字，玉。

    舞劍之人望見柄上的字，神色一頓，皎若明月的桃花眼眸蒙上一股霧氣，轉眼揮拭。他緊握住早已沁濕在掌心的劍柄，絞視前方眼前開始模糊，隨之使出一套弦江雪。劍氣轉折決絕，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便將溯奉苑的數百枝極品白梅無一不斬落其下。一曲劍沓，他不禁捂著胸口輕喘著，撐著那把玄月所鑄的朝盛劍，望著滿天飛舞的白梅終是落了淚。

    一展青袍繡蝶隨風卷起邊角，濃郁的曼珠沙華花香飄散而至，卻怎么也蓋不住其人身上斬殺一切的血腥味。

    “如你所測，圣上終是應了魏氏派他今日啟程平定西北之亂，我知道，你一定會去。”來者的輕厚嗓音沁人心脾，卻在這般的場景里顯得分外悲涼。

    我拭去淚跡，想要說些什么卻只覺得萬般思緒早已化成心結纏繞于心。我恍惚間拔劍而起，轉身持劍背負，露出那自以為甘甜青澀的笑容，迎上了來者絞視于我的目光。透過他深邃的眸子，我看見倒映其中的少年一席衣袂散亂，墨色長發隨風飄舞映得那臉頰分外蒼白，連那曾經被他所傾慕的笑容也變得這樣的不堪。

    淚水順著原先的痕跡緩緩落下，笑容轉瞬扭曲。原來離開他的我過得是這樣的悲慘，原來當初信誓旦旦的絕義不過是掩飾自己感情的無措借口。玉流云，這到底還是你所下的局到底是為什么，為什么十年前要救下我，為什么不讓我在荒野村莊度過這安平的一生，我對于你而言到底算什么。

    舊事染上心頭，任是那落土的白梅也悲傷不得。言歸燕目睹著我兩行清淚不像平時蹙著雙眉，狂暴的拽住我的衣領問我哭什么。今日，他好像意料之中一般，笨拙地用那毫不出塵的青袍之袖不厭其煩地拭去我的淚跡，轉而從我雙手中硬是抽出朝盛。一急之下我便是揮掌而去，而他也不躲硬生生挨上這足有七分內力的一掌，我驚詫的晃過神來抬頭望見他不起波瀾的神色頓時止住了思緒。

    他怔了怔，卻又緩步而來，我以為他要像往常那般大發雷霆企圖退去，而他卻霎時間拽住了我的右手轉瞬拉進，拉扯中我感受到了掌間的疼意不禁間叫出了聲，這才發現不知覺中我又將指蓋攥陷進了手掌間。

    “你到是也知疼。”他掏出常揣于身的金瘡藥，絞視著我右手間的血肉模糊沉著著臉色上了藥，再將自身的里衫劈手裁去一段纏繞在我止住血色的纖手之上。他的指尖溫涼，鼻尖氣息輕輕灑灑的噴在我額頭上，相識以來我是第一次這般真切感受他靜謐的一面，亦是那般不覺真切。

    提我包扎好的言歸燕退上二步讓我離開了他的包圍，可是他身上的濃郁花香與血腥不知何時已經沾染上身，揮之不去。我恍惚地看著傷口，有些失神的思索這他今日反常的舉動。卻只聽聞，“至此，我不會再阻攔你，無論日后你是隨他而去還是如愿追尋逍遙，我不會，再糾纏你一步。可你要明白，若是出了京都我便再也護你不得。”

    抬眸間，我望見晨曦灑于他硬挺的身姿上，一雙至極的丹鳳眼含著說不出來的哀意，恍惚間腦海里映現出當初相遇時他慵懶高貴的身影，和他睜開雙眸那刻我內心壓抑的驚艷與慌措。可如今，那樣的影子卻和眼前的這般人兒重合不得，亦是了解太多抑或是我傷他太多，我明白在這短短幾年里我的心里便已經有了他，只是這份錯亂終是抵不過心上那人的輕笑一眼

    “如果這次僥幸生還，我答應你往事如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