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冰的臉色，冷得能揭下一層冰殼。

    “你怎么能讓琪琪這樣叫你？！”她說。

    “我……”溫柔無言以對。

    “小孩子瞎叫，你不在家，她天天跟著小柔……”徐石言打著圓場，轉移話題，說，“走，回家，回家！”

    坐到車上，一路無話。

    回到家，溫柔趕快張羅晚飯。徐夢琪像個跟屁蟲一樣，拉著她圍裙在廚房不出來。小不點兒似乎感覺到一種氣氛，不是平時爸爸媽媽和她在一起所擁有的味道。這種氣氛是今天回來的這個女人帶來的。她有些害怕。

    吃完晚飯，洗刷完畢，溫柔突然之間不知道自己該站在那還是坐下，該留下還是該離開，該帶著夢琪還是……？唉！

    直到韓冰發話：“溫柔今晚別走了，還住在以前溫嫂住的保姆房吧！我想多和琪琪待會兒。”

    “琪琪過來，你怎么都不認識媽媽了？看看媽媽給琪琪帶了好多好吃的好玩的……飛飛，把給妹妹帶的東西拿過來打開，來和妹妹玩一會兒……”寒冰一邊拉著徐夢琪的小手兒，一邊把玩具遞到她手中。

    溫柔偷看一眼徐石言，他也堅定地望了一眼自己，仿佛心中已經打定了什么主意。

    他有什么打算？

    第二天，韓冰說：“溫柔還是搬回來住吧，這樣我和琪琪可以天天見面，否則我的女兒都不認識我了。”

    溫柔沒有選擇的余地。

    徐石言給溫柔發信息：我們攤牌吧！我真的愛你，小柔。可是讓我天天走過你的房間，睡在別的女人身旁，對我是多么煎熬！

    我也是啊！可是，太對不起韓冰姐了，我不忍心。我還是走吧。溫柔回復。

    別走！求你！我們一起想想辦法。徐石言懇求。

    可是，溫柔似乎拿定了主意。她沒有再給徐石言回答。

    她找了個借口，向韓冰辭行。

    真的揮一揮衣袖，沒帶走一片云彩。

    韓冰本就心有疑猜，正好順水推舟。

    兒子高考落榜，就等著補習完英語，出國留學了。這段時間閑來無事，也好和女兒培養感情。韓冰向來不喜歡家中多個外人的。

    徐石言回到家，不見溫柔。問起才知道，溫柔已經走了。

    她會去哪兒？她能去哪兒？

    徐石言什么話都沒說，出門開上車就沖出了大門。小柔，小柔，你一定在我們的家！你在那里等我啊小柔！

    可是，大門緊鎖，溫柔不在。

    徐石言打開房門，看看這個和溫柔一起生活過的家，溫柔似乎就站在廚房門口微笑，就坐在電腦旁看書寫東西，就在大廳里和琪琪追逐游戲，就在臥室等著徐石言的擁抱……

    徐石言真想大喊一聲：柔柔，回來——

    年近半百的徐石言，竟然蹲在地上，流出了眼淚，哭泣而無聲……

    她真的像仙女一樣飄飄而去，似乎已經飛過了天河彼岸，沒有誰給徐石言準備一張披上就能飛翔的牛皮，王母卻赫然而立。

    他知道，跟在自己后面的兒子和抱著女兒的韓冰，可是他只想哭，不管不顧。

    門外。

    韓冰和兒子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一進這邊的家，韓冰就感覺到一種強烈的被排斥的感覺，像是進入別人的家里，似乎里面有一位儀態萬方的女主人微笑著嘲弄自己。

    自己才是這個房子的女主人。

    到處都是別的女人的氣味。

    厚顏無恥的侵略。

    韓冰沖上樓，她預感到自己會看見一些不想看見的東西。

    徐石言的表現，已經沒辦法讓韓冰平靜而超然。

    臥室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床單紋絲不亂。但是，旁邊放了一男一女兩雙拖鞋，那雙女鞋分明不是自己的。床頭衣架上，掛著的一男一女兩件睡衣，其中一件也不是自己的。

    自己怎么會穿這樣低檔的垃圾貨！

    徐石言跟過來，手中牽著琪琪，一言不發。

    韓冰推開他沖了出去，一間房門一間房門全部推開，她看見那個新裝的書房，電腦桌上的卡通杯子，精致的小勺，這些都不是徐石言的性別和年齡會用的。

    打開電腦，桌面竟然是……竟然是徐石言溫柔和徐夢琪的合影！三個人都笑得幸福燦爛。像極了一家三口！

    冒牌貨！！不折不扣的冒牌貨！

    里面一定存了不少類似的照片，但是韓冰不想再看。

    她什么都不想再問，一句話都不想再說。

    這個答案來得太快了，太真實了。韓冰忽然之間，變得無比平靜。

    一個保姆！一個保姆！！值得我韓冰去生氣？去爭？！值得我放下幾十年的自尊和高傲？！送給她好了，我用了二十多年，快報廢了的二手垃圾，能出手最好不過……

    韓冰看也不看徐石言，出門開著車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