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四的愛情

    今天特別高興，因為調任蘭州基地的那人要回來了。早晨剛上班，隔壁辦公室的幾個臭小子就鬼叫：“哇，今天只有25歲哎”。我笑笑，不就剪了下頭發嘛。不過也難怪，平時我那一把又粗又長的黑發總是亂糟糟的盤在腦后，惹得小子們天天念叨“沒有丑女人，只有懶女人”。懶就懶吧，天生不會打扮，反正他們也沒把我當異性。但是為了給那人一個驚喜，我還是去把一頭亂發修理了一番。結果雖然依舊素面朝天，還是惹得他們大驚小怪。

    從邂逅愛情到經營婚姻，我跟那人已經廝守了13年。13年來，從江北的揚州到江南的臺州，我們幾乎沒有分開過。每年五一、國慶和暑假后開學，我都會回揚州一趟，短短幾天時間回來，那人都會說“想死你了”。我都以為他開玩笑，因為他從來沒個正經樣。見我不信，那人就作郁悶狀，我大笑曰：“你就裝吧。”

    集團在蘭州設了個生產基地，那人決定前往時，眾人皆惑：臺州經濟繁榮，山清水秀，生活環境不亞于揚州，而且待遇也不錯。你一個揚州人偏要去那山枯水瘦風沙滿天的荒漠之地，真是吃飽了撐的。我非常明白那人的心意，脫下軍裝的他心里有著深深的軍人情結，越是艱苦的工作他越是干得起勁。若貪圖安逸，他又何必不顧上級領導的苦苦挽留，跑去西北自討苦吃！創業階段雖然艱苦，新的基地卻蘊藏著更大的發展空間，他說，苦盡甘來，人們自然會看到西北有西北的美麗。前不久，那人終于成行，車站告別，我倆嘻嘻哈哈，無絲毫凄愴之色。回公司后同事皆問：“哭了沒”？我大笑：“哪能啊，伺候他十幾年了，好容易恢復單身，我興奮著哪”。

    人皆不信。

    一路電話聯系，那人漸行漸遠，一個叫孤獨的東西慢慢從心底爬出來，到了晚上，一個人站在空空的屋子里竟不知所措。每當樓道里傳來腳步聲，我就恍惚覺得是那人回來了。好不容易睡著了，那人又在夢里說“想死你了”。心里一痛，我竟難得哭得稀里嘩啦。

    少女時代風靡瓊瑤阿姨的小說，看多了，便以為自己懂得了愛情。班里有一與我門當戶對的才子，一直在背后對我品頭論足，使得一些好事的同學私下里編排才子佳人的神話。我知道后怒叱曰“輕狂”。畢業后鴻雁傳書，倒頗有知己之感。突然有一天，他出現在我辦公室里，一向口若懸河的我卻木吶起來，我習慣了那個神交已久的朋友，卻不知道如何與男生面對面的交流。也許是我骨子里的冷漠傷害了他，他努力辯白與我魚雁往來許久，只是對我的性格感興趣。我因為從小體弱多病所以格外文靜，又因為飽讀詩書所以少了點人間煙火的味道，這竟是他將我當朋友的理由！這次被傷害的是我。此后信中依然知己，卻再也沒見過面。閨中密友看完他給我的所有信件說：“你會后悔的，你失去了一份純真的初戀”。我哭笑不得，勉強算個文友而已，怎又成初戀了呢。友嘆息：“情商太低，不懂愛情，不可救藥”。后來認識那人，他溫柔體貼又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又事業有成，我這回真的不可救藥地掉入那人的愛情陷阱。可是當熱戀的光環褪去，我才發現出生普通農家的那人與書香門第的我有太多格格不入的地方。與密友傾訴，她恨鐵不成鋼：“我早說過情商太低，不懂愛情，不可救藥。后悔了吧？”當然不，我決定改造那人，因為我相信我和那人呵護著的是一份瓊瑤阿姨也編造不出的完美愛情。可是我的改造剛有一點成效，那人破產了，一時間，所有朋友都作鳥獸散，父母親戚也冷眼相看。從腰纏萬貫到不名一文，我跟那人窮的只剩下愛情。那人來臺州打工的第二天，婆婆就對我說要把那人入贅到我家。我說好啊，臉上笑的很燦爛，心里卻冰涼冰涼。沒有那人陪伴的婆家凄冷的不如一個旅館。7天后我回到母親家，呆了一段時間以后，我把女兒托付給父母帶，便南下臺州與那人一起奮斗……

    從商海新貴到車間工人，個中辛酸只有我們自己知道。好在我倆心態健康，很快就從困境里走出來。那人憑著過人的智慧和吃苦耐勞的拼搏精神，在公司里發展得很順利，口碑也好的無以復加；我努力讓工作無可挑剔，特約記者的活也干得盡心盡力。熟識的同事都很羨慕我們，更讓他們羨慕的是我們奔四的年紀還保存著一份純真的愛情。每每看到我倆一同上下班或是晚飯后一起散步，同事們都會千篇一律的重復一句話：“好浪漫喲”！我和那人都淡淡一笑，相視無語。其實真正的浪漫并不是牽手走過黃昏的街頭，而是并肩走進人生的風雨。同甘簡單，共苦不易，真正的愛人應該在失意時相互鼓勵，困難中相偎相依，成功后不驕不躁，受傷后用心撫慰。生死與共，不離不棄才是愛情的主題。我們做到了，所以奔四的愛情依舊熱烈。

    不寫文章已經很久了，今日與那人小別重逢，竟然有了思緒。作一篇《奔四的愛情》，就當是送給我們愛情的賀禮，讓這份簞食瓢飲中維系的真情，讓我們走過了艱難困苦的愛情，陪伴我們一起，走到我們曾經相約一起終老的年紀。            

    2006.12.6  于浙江臨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