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問高僧：餓狼吃羊，是善是惡？高僧答：于狼是善，于羊是惡，所以無善無惡。人又問：為何人都說狼惡羊善呢？高僧答：那是因為人要吃羊。

    問者惑。

    于是高僧反問：請問施主，羊吃草誰善誰惡？問者豁然開朗：善惡皆由心生。

    我不是佛教信徒，但是高僧的話還是讓我很有感觸，翌日QQ上問好友：惡狼吃羊，是善是惡？好友先發來四個問號。我說趕緊回答，問你呢。好友才答曰：狼太惡，羊太善。我說：非也，無善無惡，告訴他高僧與人的這段對話。好友笑曰：僧人的思維不正常，別信。

    其實我知道經歷十多年軍旅生涯磨煉的好友秉性良善，為人熱忱厚道，屬大善之人，對于善惡當然能夠明辨。不過還是覺得僧人的思維真的有點高深。

    果如高僧所說，世間事善惡皆無絕對，主要看站在什么立場。那么那些恩將仇報的人也不是大惡之徒了，因為站在他們的立場，之所以恩將仇報對別人惡是為了對自己善啊。

    細想之下有點不愿茍同。善即是善，惡還是惡，怎能看立場而定。

    可是高僧的理論放在有些事情上還是成立的。比如一對夫婦，妻子為了滿足金錢和物質上的虛榮做出了違心的事情，傷害了丈夫的感情。站在丈夫的立場，妻子幾乎十惡不赦。可是若站在妻子的角度，她之所以如此做的初衷也是為了改變自己和家庭的生存環境，她得到物欲滿足的同時丈夫也跟著受益了。因此妻子是善，反倒是丈夫雖不算大惡，但是他沒有努力滿足妻子的虛榮，其實對妻子而言也是有過錯的。

    可是當真無善無惡么？到底高僧所言是對是錯？寫到這里我自己倒困惑了。

    想起農夫與蛇的故事：農夫救起凍僵的蛇，將其放在懷里取暖，結果蛇醒了，反咬農夫一口，農夫死了，蛇活了。按照高僧的理論，農夫和蛇無善無惡，因為蛇咬死農夫是因為它不懂農夫的好意，只是處于自衛。

    又想起自己的故事：我曾經一心想做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不愿意升職，只想做好8小時內的工作，然后回去相夫教女，因此多次拒絕上級提攜的美意。我一直竭力幫助的一位大姐也一再對我說：別當領導，累死人。上級在我一再拒絕后任命了那位一直說要做我“親姐姐”的大姐，而我被惱羞成怒的上級懲罰待崗一個月。同事皆說我和大姐是農夫和蛇。若按高僧的理論，大姐之所以一再鼓動我不要當領導，之所以后來不顧及我一直竭力幫她的恩德，代替了原本留給我的位置，是為了自己的前途，所以大姐并不像同事們評價的那般惡毒。可是我還是深切感受到了蛇咬之痛。

    忽然明白農夫救蛇就是一錯誤之舉，毫無常識。冬天蛇本就冬眠，即便跑出洞來凍僵于路上，也是蛇命中一劫，農夫將其救起還放在懷中，實在愚蠢至極，不但于蛇善不到哪里去，于己更是大惡，所以農夫死于自己的無知與迂腐，而非蛇毒。蛇咬死農夫，不惡反善，何也？蛇與人本非同類，清醒后平白無故在人懷中，蛇又怎知人是否有傷它之意？蛇咬人實乃自衛之舉，是以不惡乃善。

    動物世界，弱肉強食，其實現實社會蕓蕓眾生，又何嘗不是如此！之所以如此，其實目的都是殊途同歸：優勝劣汰。因此惡狼吃羊，是自然規律。狼本強勢，羊本弱小。弱小的羊碰上強勢的狼，連無謂的掙扎都沒有，便哆哆嗦嗦坐以待斃了。因此狼不惡，羊也不善，一切源于自然。

    若羊吃狼，那又該如何分善惡呢？當然此事不可能發生在動物世界，因為羊和狼都不可能顛覆自己食草動物和食肉動物的本性，否則動物界就會無序競爭，那就天下大亂了。可是在人的世界卻經常發生這樣的事情：小人物打敗大人物，小企業打垮大企業，對此我們能說這“羊吃狼”的現象是無序競爭嗎？肯定不是，這些“羊”之所以能吃“狼”大都因為“狼”本身的弱點：被打敗的大人物或貪得無厭授人以柄，或目中無人盲目輕敵；被打垮的企業不是在競爭中有輕敵的因素，就是體制不健全、管理混亂、戰略失誤等等。當“狼們”將自己的死穴暴露在“羊”的面前，“羊們”當然能以弱勝強了。是以“羊吃狼”也無善無惡，一切皆有因果。

    如此看來高僧的話也不無道理了。

    又或許，善，惡者無不向往；惡，善者躍躍欲試。因為只有在善與惡之間，才能找到人性！

    佛家又說善法有二種，止相行相，息一切惡，是名止相；修一切善，是名行相。對照前面“善惡皆由心生，無善無惡”的說法，似乎佛家還是承認善惡的存在的。到底善惡何如呢？不妨還是相信善惡皆有心生吧，如果所有人都能息心中惡，修心中善，世界豈不更加美好，人們也不會為善惡的心魔所糾結了。

    2009.5.20于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