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敏之是真的瘋了。

    這一點是楚留香不知道的，楚留香帶著人潛入陳國費了不小力氣，閆相謀反之后，全國戒嚴，王都更是重重守衛。

    楚留香原以為蘇珩死了。

    所有人都以為蘇珩死了，賀蘭敏之也是這么以為的。

    “嚴青玉是我的人，他下手自有分寸。”蘇珩和楚留香在曲佑志祖父的藥園里面見了面。

    曲佑志的祖父原本就是唐國人，但是因為許多事情，成了蘇珩的人，曲佑志也是，曲佑志的祖父和楚留香認識，一來二去，雙方的目的都清楚了，在楚留香表明了身份之后，蘇珩對楚留香比之前更客氣了。

    蘇珩原本就可以靠著自己的實力來徹底扳倒閆相的，這都是他策劃的一個局。

    “你的局，把敏之賠了進去！”楚留香想著，還不如殺了蘇珩算了，就靠著他，也是可以救賀蘭敏之的。

    可是楚留香從來沒殺過人，他不喜歡殺戮，也不會親手殺人，他想阻止人與人之間的斗爭，遠離那些戰爭，可是遠離不了，他只有管閑事，把傷害降到最小，盡自己的一切可能，達到他啊的目的。

    楚留香和蘇珩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

    這兩個人現在還能在一起心平氣和的說話簡直就是奇跡。

    “我一直疏遠敏之，確實是想閆相親近敏之，我知道敏之會幫我，但是，我做錯了……”如果一開始，蘇珩就跟賀蘭敏之說清楚，現在就不會是這個樣子。蘇珩現在就算是再后悔，也沒法跟賀蘭敏之解釋了，只能在他成功除掉閆相之后，才有機會，去道歉，去表明自己的心意。

    “我之前以為你是知道了我的身份，才會讓我離開敏之，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你為什么要想方設法的趕走我，就算我留在敏之的身邊，對你也造不出威脅才是。”楚留香問道。

    藥園很安靜，蘇珩和楚留香的人就守在不遠的地方，時刻盯著這兩人，生怕這兩人會一言不合鬧出什么不可預料的后果。

    “你就是威脅。”蘇珩毫不客氣的說道：“任何待在敏之身邊的人，都是我的敵人。”蘇珩不喜歡賀蘭敏之身邊的任何人，就算是自己派去的人，時間久了，他也會受不了，他就想把賀蘭敏之捆在自己身邊，時時刻刻的盯著，一舉一動都受著他的控制。

    楚留香覺得蘇珩有些不講理了。

    楚留香還是給蘇珩留了些好印象的，蘇珩這哪里是不講理，完全就是一個**了。

    “對敏之來說，你才是唯一的威脅。”楚留香絲毫不給蘇珩面子，之前為了偽裝自己的身份，在蘇珩的面前，楚留香一直是一個江湖客的形象，現在既然彼此都心知肚明了，也沒必要給對方太多臺階下。

    這話一說出來，蘇珩是絕對不愛聽的，臉都黑了，可是楚留香說的沒錯，一直以來為難賀蘭敏之的都是蘇珩，這點蘇珩自己也承認，但是他相信賀蘭敏之會一直相信他，體諒他，知道他不管做什么都是有原因的。

    蘇珩是一點都沒有察覺自己在賀蘭敏之的心里的形象早就變了。

    楚留香冷著臉說道：“你做了什么事情，讓敏之和閆相聯手謀反？我了解敏之的性格，如果只是因為你逼著他和昭若成親，他是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蘇珩，你到底對敏之做了什么？”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蘇珩不會忘記他對賀蘭敏之做的事情，蘇珩明知道那是絕對不能做的事情，可是他還是做了，他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都說帝王無情才能成事，一點都沒錯，蘇珩對賀蘭敏之始終做不到無情。

    那份感情甚至已經扭曲了。

    這些蘇珩都知道，可是看見醉酒的賀蘭敏之，聽著賀蘭敏之說自己喜歡的人是楚留香，蘇珩就覺得恨。

    濃烈的恨意，讓蘇珩迷失了自己，賀蘭敏之又何嘗不是如此，就是因為蘇珩自己親手毀了賀蘭敏之對他最后的信任，把賀蘭敏之徹底地推上了絕路，賀蘭敏之才會選擇謀反這條路，才會想著，把蘇珩從那高高在上的王位拉下來。

    “我知道你不會殺我的。”曾經蘇珩是那么篤定的說出來這句話，等來的只是賀蘭敏之一句拖出去喂狗。

    夜涼了許多。

    “就算一切都回來，敏之也回不來了。”蘇珩知道，賀蘭敏之永遠不會原諒他了。

    楚留香皺眉，他在心里想著無數的可能性，就是想不出來到底是什么事情可以把賀蘭敏之給閉上絕路，蘇珩是絕對不會對他說的，楚留香只能等著把賀蘭敏之救出來之后，一切才能清楚。

    “我一定要查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楚留香自言自語著。

    就算查清楚又能怎樣，賀蘭敏之已經瘋了，失心瘋了，賀蘭敏之以為蘇珩是真的死了，以為閆相登上了王位，陳國，完了。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沖動，賀蘭敏之明知道閆相是不可以信任的，萬萬沒有想到，閆相暗自切斷了他和飛騎軍的聯系，賀蘭敏之失去了飛騎軍，賀蘭語醒和昭若現在都在閆相的手上，賀蘭敏之是一點法子都沒有了。

    最無法挽回的，是蘇珩死掉這件事，是賀蘭敏之親自下的命令，閆相勢必也是會盯著的，那蘇珩就是真的死了，不然是瞞不過閆相的，這樣一來，賀蘭敏之整個人都失魂了，他無法原諒自己做的事情。

    曾經有算命的方士說，賀蘭敏之的命理不好，于是陳王改了賀蘭敏之的姓氏。

    后來賀蘭敏之的母妃走了。

    后來賀蘭大將軍也走了。

    后來陳王也走了。

    后來楚留香也被賀蘭敏之逼著離開了。

    最后，蘇珩因為賀蘭敏之死了，那是他親自下的命令，他親自把自己的哥哥，自己最后的親人，殺了。

    “我想我瘋了……”看見閆渠來的時候，賀蘭敏之望著地，看著自己的手，怔怔地說著，隨后，看了一眼閆渠，嘴角開始流出血來，賀蘭敏之把自己廢了，他從小學的，一身的武功，自己廢了。

    閆渠本來只是想來看著賀蘭敏之，防著賀蘭敏之輕生，閆渠知道賀蘭敏之現在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什么可留戀的了，如果沒有人看著，那是會出人命的，閆渠沒有想到，賀蘭敏之還是做了傻事，還是在他的面前。

    閆渠上前抱住賀蘭敏之，說道：“真正的瘋子是不知道自己瘋了的，你不能瘋，你也不能出事，你不能死，來人！你們是傻的嗎？把太醫給我叫來！”

    經脈逆行，一身武功廢了，人也瘋了。

    這次是真正的瘋了。

    “只差一點，賀蘭將軍就……”自己廢掉自己的武功，全身經脈都廢了，人是會死的，可是賀蘭敏之沒有死，殘留了些許氣息，活了下來，太醫又寫了藥方，讓人去煎藥，說人是可以救回來，只是以后意識都清醒不了了。

    閆渠愣在一邊，許久沒有說話，他只能等了，等賀蘭敏之醒過來。

    “賀蘭敏之還不能死，你給我看好他。”閆相知道賀蘭敏之的事情之后，震怒。

    閆渠卻是一副滿不在意的模樣，對閆相說道：“父親，賀蘭敏之現在這個樣子不是很好么？太醫說了他不會死，就算醒了，也是個廢人，估計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這樣不是更有利于你來掌權么？”

    聽見閆渠這么說， 閆相倒是頗為開心，說道：“你說的也沒錯，新王重病，朝中一切事物自然由我這個丞相來處理是最好的選擇，渠兒，你是我唯一的兒子，將來我登上王位，未來你就是陳國的王！”

    閆渠一笑，說道：“多謝父親，我會一直看著賀蘭敏之的，對了，那個賀蘭語醒和昭若公主，父親您打算怎么辦，總不能一直關著，賀蘭語醒與賀蘭家關系匪淺，昭若公主和福宣太后也有聯系，如果出了問題，后果不堪設想。”

    閆相點了點頭，說道：“你考慮的有道理，但是我和福宣太后之間有約定，我起事不會傷及昭若公主，她助我抵御外敵，防止其間各國覬覦，昭若公主不必擔心，那個賀蘭語醒更有必要留著，用他來牽制賀蘭家和飛騎軍。”

    “原來如此，父親深謀遠慮，我要學的還很多。”閆渠說道。

    “當初讓你獲取賀蘭敏之的信任，我還擔心你會感情用事，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閆相說完，離開了賀蘭敏之的房間。

    只留下閆渠。

    等到閆相走了之后，閆渠的臉上才恢復了愁容，他沒想到賀蘭敏之會這么傻，他們防著賀蘭敏之出事，已經是做了萬全的準備，沒想到賀蘭敏之竟然自斷經脈，一心求死。

    “敏之，你是真的瘋了啊，傻子……”閆渠的心里還有很多憂慮的事情，看著沉睡的賀蘭敏之，閆渠的心是越發的沉重了。

    現在只能等了。

    等蘇珩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