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惡狠狠盯著施葉槐，見她擋在君無時前面，陰惻惻地撫著長發：“賤人，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長及腳踝的頭發猛地化作利刃刺向施葉槐，胭脂的臉被頭發覆蓋著，血紅的指甲三寸長。

    被這頭發扎上，自己一定會被刺成篩子！施葉槐正欲往后退，那微靠著自己的君無刻似乎想強撐著上前，如今還有戰斗力的只剩她，她再退君無刻就危險了。

    施葉槐伸出雙手擋住他，一腳踢上躺尸的古亓，死死閉上眼睛，大喊：“快跑！”

    君無時沒了攙扶，整個人失了主力單膝跪地。古亓猛地起身，吐了口唾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還是一副紈绔模樣，雙手張開裂嘴笑著，擋在他倆面前。

    施葉槐沒感覺到被刺穿的疼痛，慢慢睜開眼睛，只看到古亓的身體被烏黑的頭發刺成了馬蜂窩，慘不忍睹，她眼里空洞洞地映著他的樣子，唇顫抖地張開：“你，為……為什么？”

    “真操心，老子的衣服！”古亓扭曲著臉，哭喪著看著那身白衣服，又盯著施葉槐：“記得讓那小子給老子準備一件新衣服。”

    施葉槐呆滯地望著他，眼睜睜看著古亓的身體慢慢化作黑色霧氣，消散不見。他，他是死了嗎？可他不是鬼嗎？鬼也能死？

    見著古亓消失，君無時硬生生咳出一口血，拄著劍撐起身體，將施葉槐拉到身后。

    胭脂看著他倆大笑：“怎么樣？他一個人孤單，你們也去陪他吧！”

    君無時冷笑一聲，執劍刺了過去，胭脂頭發粗如箭矢，剛硬無比纏住古劍，手化作利刃抓向君無時的胸口。

    君無時抬腳踢向她的腹部，運氣一震，將她的頭發齊齊斬斷，側身避過她的手，對著施葉槐大喝：“跑！”

    施葉槐死死拽緊手里的匕首，匕首上的紋路把她的手摩擦出了血絲，她還來不及跑，胭脂被君無刻的一踢，踢出去了老遠，可該死地不巧，離施葉槐只有幾步距離。

    君無時欲攔的動作頓住，只見胭脂大叫一聲，化作黑煙竄進了施葉槐的身體里。

    施葉槐驚恐地睜大眼睛，身體發冷，手里的匕首落在地發出刺耳抨擊聲。她覺得眼皮沉重得抬不起來，朦朧中有誰在和她說話，又有誰被她打倒在地。

    有什么東西在她腦海里一閃而過……

    “無殤，你別忘了答應我的。”

    “施無殤，逆天而行，你一定會不得好死！”

    “無殤，你說過的，為我鍛造一把世上獨一無二的兵器。”

    施葉槐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誰，那人低著頭坐在一個火爐旁，他的頭發長得垂到地上，身形消瘦，手里拿著一把匕首。

    他又是誰？她不該在這里，她應該在君無刻身邊……

    君無時捂住胸口，他被“施葉槐”踢中，好像傷到了肺部，一直咳嗽不斷，此時恐怕不是“她”的對手。

    “施葉槐”挑起他的下巴，看著他的模樣，眼里閃著微光：“阿俞，現在再也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們在一起了。”

    君無時呼吸紊亂，打掉她的手，眼神詭異地盯著她：“真是蠢啊，你可是選擇了條不歸路。”

    “施葉槐”臉色難看，抬起手一巴掌打了過去：“我已經是個死人，我還怕什么？”

    君無時擦掉嘴角的血跡，冷笑幾聲：“胭脂，別忘了，你還有魂體。”

    “施葉槐”揪起君無時胸前的衣服，手撫摸向他的胸口，指尖不停地畫圈：“把你的心掏出來，會怎么樣？”

    手指刺穿他的皮膚，慢慢滲出血……“施葉槐”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她怎么可能反抗自己，誰都抵不過她的媚術，可她的手竟然不聽她的使喚，該死！

    君無時嗤笑，盯著“施葉槐”，推開她湊近的身體站起來：“晚了。”

    胭脂神色驚恐，想要逃出施葉槐的身體，不停沖撞著，她看到施葉槐的身體里……救命！

    空氣里沉悶地泛著冷氣。

    “施葉槐”低著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慵懶地舒展手腳，又抬頭盯著君無時拿劍的手，舔了舔唇，詭異地笑了笑。

    君無時勉強站立，盯著“施葉槐”血紅的右眼：“雖然不知道你是個什么東西，不過，我想你也不愿傷害她吧。”

    從一開始接觸施葉槐，君無時便察覺出她體內有一股莫名的氣息，那氣息非鬼非人，只是潛伏在她身體里，此刻恐怕就是這股氣息控制了施葉槐。既然是寄生，寄主死去對“它”也沒有好處，施葉槐應該應該性命無憂。

    “施葉槐”挑眉，明明是同一張臉，君無時卻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壓迫感，她的眼里沒有一絲溫度：“能看出我的世上沒幾個，君家的晚輩？”

    君無時瞳孔微縮，聲音便冷了幾分：“她的身體本就虛弱，不想她死，就趕緊離開！”

    “施葉槐”冷笑一聲抬手，君無時手里的劍便脫離他的掌控，飛向她。她一把握住，手撫在上面，憐愛地看起來，那右眼似乎要滴出血：“好劍。”

    君無時欲動，“施葉槐”看著他大笑：“別緊張，我不會搶，我感興趣的可不是這個。”

    “你是聰明人，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我想你比我清楚，這回就當我救了你們，下次……”

    “施葉槐”眼里的血色開始慢慢褪去，她曲指一彈，那劍快如閃電刺向君無時，君無時沒有躲閃，任由劍氣劃破他的臉，插進身后的墻中。

    “下次再見面，你我切磋切磋。”

    “沒有下次。”君無時知道施葉槐暫時安全，不由松了口氣。

    “有趣有趣，哈哈哈。”“施葉槐”大笑幾聲，眼睛突然一閉，癱軟在地。

    君無時撲過去扶住她下墜的身體，拍了拍她的臉：“醒醒！醒醒！”

    過了幾分鐘，施葉槐才勉強睜開眼睛，右眼的紅色褪去，推開他便吐了起來：“嘔……”

    施葉槐被君無刻扶起來時已經把胃里的東西吐了干凈，她緊緊抓住君無刻的手：“有東西，有東西在我……”

    君無時拍了拍她的背：“只是你的錯覺，別擔心，什么都沒有。”

    施葉槐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肚子，她明明看到，有東西把那女鬼活活吃掉，那個東西就在她的肚子里，怎么可能是錯覺！

    她似乎走馬觀花看過了胭脂的一生，那個女鬼的悲慘生活。

    胭脂出生在民國是個孤兒，受盡旁人凌辱，因姿色出眾被戲樓主人看上收養，才過了幾天好日子。胭脂是個天生的戲子，她人美聲甜，受到不少官僚的追捧和喜愛。可她愛的不過是替她寫文的書生陳俞，他們相愛相知，卻抵不過某個軍官青睞和一句要定她的話。

    胭脂被戲樓主人送給了軍官，她拼死逃了出來，連夜去尋她的情郎，卻看見她的情郎正滿臉淚光抱著另一個女子。她心灰意冷，應了隨后追來的軍官給他做九姨太的要求，唯一條件便是要從戲樓出嫁，恢復她的自由身。

    胭脂又回了戲樓的消息，陳俞是在胭脂成親前夜才得知的，他以為軍官已經放棄，胭脂也得了自由身，滿懷希望來尋胭脂，想要告訴她自己已經尋得胞妹，想要娶她的事情。

    當夜胭脂畫好了妝，穿著大婚的鳳冠霞帔，深情款款看著陳俞，不等他開口就用一杯毒酒毒死了他。她不知道的是陳俞最愛她，愛到為她不要命也可以。

    后來的事，施葉槐只能道一句可憐。胭脂把他的骨頭磨成了灰，做成了胭脂，細細敷在臉上，又放了一把火燒了戲樓，燒死了不少人。因殺戮太重，胭脂入不得輪回，她的執念又太深，只能被困在樓里變成了女鬼。

    施葉槐不想這樣的女子竟然剛烈到會殺人，會自殺。可她也想不透是誰把胭脂關在了那個房間里，還是這個地方的舊址就是那棟戲樓。

    “這地方曾經是戲樓？”施葉槐忍不住問。

    君無時搖頭，微不可察嘆了口氣：“我們先出去。”

    不是戲樓，為什么胭脂卻在里面……

    施葉槐被他背著，突然想不起來自己到這里來是干什么的，看著君無刻的背影，眼皮越來越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