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谷雨仍然堅持每天晚上寫點東西的習慣，主要是散文，實在沒東西寫就寫讀書筆記，或者日記，他把最近寫的幾篇散文整理好，利用辦公室的電腦打印幾份出來，各寄一份給了《江南晚報》，各寄一份給了家鄉(xiāng)的晚報，各送一份給集團總部的報紙《西華集團報》。

    盡管給《江南晚報》投了好幾篇都如泥牛入海，但他還是堅持投，他相信，總有一篇會入編輯的法眼。

    集團給各公司的宣傳任務是全年必須在省報上有一篇宣傳集團或者本公司的稿件，市報上有3篇宣傳稿件，各公司每月向集團報送宣傳稿三篇。送集團的稿件原本也指定要求是宣傳稿的，但報紙上副刊幾乎沒人投稿，工人中間能動筆寫些詩歌散文的鳳毛麟角，后來，能給副刊投稿的也算完成任務數。趙谷雨投了幾篇散文給集團報業(yè)，算是完成了當月的任務。

    憑趙谷雨的經驗，在市報上發(fā)稿還能將就，在省報上發(fā)稿，那是有一定的難度的，是要相當的質量，必須有一定的新聞性，或者說有一定的典型性，要不然是不可能的，就公司里的這點事想在省報上露個臉，那簡直比中舉還難。不要說公司，就整個集團十幾家企業(yè)，想上省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集團這么多企業(yè)，省報又不是集團辦的，想上幾篇就幾篇啊，趙谷雨覺得整個集團全年在省報有一到兩篇的指標還算合理，細化到每個公司確實有點跳起來夠不著。據說，上年度就沒完成任務，市報的指標都完成了，就差省報一篇。

    不管能不能完成，還是朝這個方向努力。趙谷雨覺得這個擔子是自己的，要不，主任不會給自己在辦公室里安排一張辦公桌。趙谷雨想起了鎮(zhèn)里上班時駱主任講的那句話，寫新聞不能坐在辦公室了，要到一線去。他決定改變一下自己。

    趙谷雨跟嚴主任打了招呼，想利用上班時間到車間里走走，熟悉熟悉情況。嚴主任說有時間你就走走吧。趙谷雨每天就到各車間轉一圈，跟車間主任打打招呼，倒是跟大家都混了個臉熟，女工們天天周而復始的重復著自己的那些動作，沒有什么新鮮有價值的東西。

    楊波看出了趙谷雨的心事，說你有壓力了？慢慢來，搞宣傳的別人都覺得輕松，其實，看不見的擔子照樣壓死人，新聞不全靠找，有時候靠碰。

    唐曉丹在電腦里看到了趙谷雨的散文稿。趙谷雨利用辦公室電腦打印的時候保存在文檔里沒刪，被唐曉丹用電腦的時候看到了，辦公(2)室三人公用一臺電腦，材料基本是唐曉丹打，所以電腦基本是她用的多。楊波不在辦公室的時候，唐曉丹轉過身對趙谷雨說，我給你買了一個U盤，給你的文章拷在盤里。你的文章寫的真好，我建議你投到晚報去。說完把U盤遞給了趙谷雨。

    趙谷雨沒用過U盤，他說，謝謝你，不過這東西我不會用，沒用過，你教我一下，買多少錢我給你。

    唐小丹又拿回U盤，說我演示一遍，你看一下。

    趙谷雨就起身站到唐小丹的身后，看著她演示了一遍。然后說，其實挺簡單的嘛，這東西多少錢。

    演示完畢，唐小丹起身讓開位置，讓趙谷雨自己在電腦上操作一次，趙谷雨就在電腦上按照唐小丹說的步驟操作了一遍，趙谷雨學會了，他站起來把位置讓給唐小丹，繼續(xù)問，多少錢，我要給你錢。

    唐小丹拔出U盤，遞給趙谷雨，說算我送你的吧。

    趙谷雨說，那多不好意思啊。

    唐小丹說，沒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文章寫的這么好，應該投到晚報試試。

    趙谷雨不敢說自己已經投了，要是報紙不能采用，那不是自找沒面子。他沒回答唐曉丹說投還是不投，只是說了聲謝謝。現(xiàn)在班上同事也沒人知道他過去發(fā)表過散文，等報紙出來了，那是投還是沒投她自然會知道。

    唐曉丹說，才子，你寫的朱曉菊的那篇，是不是你的初戀**啊？

    趙谷雨這才想起了一篇《思念秋菊》的那篇文章，心里略過一絲慌亂，他寫的思念家鄉(xiāng)秋天，思念家鄉(xiāng)的秋菊，還有曾經一起玩耍，一起嬉笑的朱小菊，那個象秋菊一樣清香芬芳，一樣多姿的姑娘，其實寄托的是對朱小菊的思念。他和朱小菊好的那個晚上，正是秋菊開滿田野的季節(jié)，他倆在學校的操場邊坐了一個晚上，對著皎潔的月光，是朱小菊主動依偎在他的懷里，主動吻了他。

    趙谷雨沒有回答唐曉丹的問題，說那是我的向往，倒是希望自己能遇上這段感情。

    唐曉丹笑笑，沒再追問，只是說了句你真有才。

    雖然來辦公室也有一段時間了，但真正和唐小丹單獨說這樣與工作無關的話還沒幾句，本身唐小丹就是一個話語不多的人，加上趙谷雨初到辦公室也不敢隨便亂講，他自我感覺無論在哪方面都比楊波唐小丹要矮一截，所以他總是認真做事，夾尾巴做人，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問的不問，從來不隨便跟人開玩笑，哪怕是冷幽默。

    唐小丹轉過身繼續(xù)看電腦，不再說話，整個辦公樓上都是靜悄悄的，除了偶爾過道里有女人走路發(fā)出的高跟皮鞋的聲音。這樣的環(huán)境很適合趙谷雨。余柏生曾經來過辦公室，回頭到宿舍對趙谷雨說，這辦公室我是坐不下來，都輕手輕腳的，我氣都不敢大出，還把人逼死。

    辦公室里常規(guī)的小材料，楊波基本不要趙谷雨動手，讓他先熟悉熟悉，所謂熟悉，也就是看看以前的材料，以前的材料都是李主任寫的，寫的很好，李主任很善于歸納總結。也有一些發(fā)表在集團報上的那些新聞稿件，但大多是些豆腐塊大的一些常規(guī)新聞，或者說是消息。趙谷雨看了覺得自己基本也能寫出來，只要自己熟悉了情況，再多一些歷練，應該很快就能上手，自己雖然沒有讀過大學中文，但這些文章，都是小菜一碟。趙谷雨覺得要想在寫材料上出頭，還是得堅持投稿，只有見報了，大家才能認可你，才能引起公司，乃至集團的認可和重視。

    趙谷雨離開食堂，前廳保潔就少了一個人，胖子原本計劃再找一個的，但一時還就沒招到人。趙谷雨離開這么長時間，一直是佘姨一人干的，她調休的時間都沒有。

    余柏生主動找胖子，要求給他加幾百塊錢，他把保潔的任務接過來。胖子不答應，說你一個人既要燒爐子，又要保潔能忙的過來？燒爐子可不是鬧著玩的，安全最重要。余柏生說工人吃完飯保潔，那時候我爐子早就熄火了，保證干的不比趙谷雨差，我寫文章沒他好，干活我不差。胖子還是沒答應。余柏生就請趙谷雨，說想多掙幾個錢，談對象也好找點，閑著也是閑著。你在辦公室，說話比我有分量。

    趙谷雨有點為難，他知道那點活余柏生完全可以承擔下來，飯后爐子確實熄火了，但自己剛到辦公室，就跟胖子提出這樣的要求，胖子不一定買賬，再說，人家是當地人，好歹是經理，完全可以不給你面子。

    趙谷雨乘楊波不在辦公室的檔口，跟唐曉丹說了這件事。他仔細分析過，請?zhí)茣缘け容^合適，一來他是本地人，二來他在辦公室的時間比自己長，她要是答應幫忙更好，就是不答應，自己也不難為情，因為他是替別人幫忙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他說的時候，裝著不是很在意的樣子，說最近有點煩，自己想幫余柏生一把,余伯生就是想多掙點錢,出來打工就是想多掙幾個，但自己沒找個能力，唐曉丹就簡單問了情況，聽明白之后她說這怕什么，我跟李經理說說看。

    趙谷雨等的就是這句話。

    唐曉丹果真跟胖子說了，胖子第二天就在食堂的會上宣布了，鄭重其事地說，現(xiàn)在前廳缺人，可一時又找不到人，按照公司辦公室的意見，由余柏生同志暫時兼任等等。大嗓門在食堂了吼了一通，算是把這事給交代了。

    余柏生那是相當的高興。中午，趙谷雨讓余柏生買兩條煙給胖子，余柏生問為什么買煙，趙谷雨說讓你買你就買，人家憑什么照顧你呀。余柏生就買了兩條煙，瞅準了胖子要下班的時候，拉開胖子的車門鉆進車子，把兩條煙塞到副駕駛座位上，說感謝李經理幫忙，以后還請你多關照。胖子笑笑，小余你這么客氣干什么。

    胖子到辦公室來，見到趙谷雨，還給趙谷雨賣了個人情，說余柏生我可給他加了幾百塊錢的，完全看在你的面子。

    趙谷雨就順水推舟說，謝謝李經理，主要是他家里比較困難，想多掙幾個錢。如果有干得不對的地方，你盡管批評，也不讓你李經理為難。

    胖子一走，趙谷雨說，小丹，我欠你一個人情。唐曉丹厄了他一眼，什么也沒說，只是笑笑。

    其實，趙谷雨不知道，他找唐曉丹跟胖子說事,算是找對人了，胖子可以不給趙谷雨面子，但不敢不給唐曉丹面子，唐曉丹的母親是集團董事會的董事，是四星級的西華大酒店的董事長，而唐曉丹的父親，是市委里正處級干部,不要說胖子,就是公司領導,都要給她一點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