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雙林頓時尷尬地松開手，“曾……你是曾主任的女兒？那你不是……啊，那對不住對不住，我搞錯了，”為了掩飾難堪，他轉頭問護工，“我女兒怎么樣？有沒醒過來？”

    “沒有，”護工說：“醫生說給她用的藥里有安眠藥的成分，現在沒醒過來是正常的。”

    丁雙林點點頭，嘆口氣道：“這樣也好，讓她多睡會兒，她醒過來后一定會覺得很疼。”

    曾菲菲說道：“叔叔，我剛才跟我爸打電話說明了丁黎的情況，我爸說根據您家的情況可以在廠里先給您組織募捐……”

    “募捐？”丁雙林像是被燙了一下，青白的面皮漲紅了，手不斷搖動，“不要！絕對不要！又不是要飯的，我姓丁的丟不起那人！還沒窮到那份上！看看，”他伸手一指護工，“這是我為女兒請的！我請得起！”

    曾菲菲咬咬唇，小聲道：“叔叔，其實這不是什么丟人的事，都是為丁黎的病……”

    “這還不丟人？叫廠里把該我的錢給我就是了！”丁雙林憋足了氣，吼出聲后看到面前曾菲菲震驚的神情才明白自己過分了，忙訕訕道：“算了算了，這是我的事，跟你小孩子也說不清楚！”

    曾菲菲倒不介意，主動問道：“您說的是什么錢？說不定我爸可以幫忙。”

    “你爸？”丁雙林眼里光亮一閃，他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不被逼到這份上是輕易不肯開口的，現在臺階送來了，再不懂得順勢下就枉為人了，他頓時有些激動起來，“對對對，我怎么沒想到這一點呢，曾主任一向是個熱心人，有他幫忙肯定不會有錯，那菲菲，就麻煩你跟你爸爸說說了，我有筆獎金，還是去年的，老板老早親自答應給我的，可廠里到現在一直都拖著沒發給我，叔叔也實在是沒辦法才開口……”

    “我知道了，我回去就跟我爸說說，讓他向老板反映情況，”曾菲菲道：“叔叔那我先走了，我下次再來看丁黎。”

    丁雙林點點頭，“好。”

    半個小時后沈桂琴來了。家中大小存折有十幾張，面額最大的不過五千，多數是一兩千，她拿到銀行將錢取了存到一張活期銀聯卡上，然后又到單位找到老板說明了家中的情況，老板答應可以先預支兩萬塊，即便是這樣，連預支的算在內，也不過就7萬多塊錢，當沈桂琴聽老公說又沒找到領導時，她似乎早就預知到這個結局，也沒責怪他，只是嘆口氣道：“不管怎樣，先緊著咱們的錢用吧，實在不夠就再想辦法，小黎的性命要緊。”

    丁雙林逃過一劫似的松口氣，見妻子一臉疲憊，忙搬把椅子過來，“你先歇會兒，馬上還要回去照顧兒子呢。”

    沈桂琴道：“還是你回去吧，你在這里橫豎也幫不了什么忙，到時候你煙癮犯了也不好，醫院里不許抽煙的。”

    “好好好，”丁雙林意識到自己答應得太快，頓了一下，遲疑道：“要不還是你回去吧，我怕小黎醒來看不到我會不高興。”

    沈桂琴掃了老公一眼，很想當場甩他一句：你女兒什么時候看到你高興過？不過這話她并沒有說出口，只是無力地說了一句：橫豎隨便你。

    丁雙林見狀不敢再裝腔作勢，“我這就回去，你的晚飯要不要我送過來？”

    沈桂琴搖頭，“我自己隨便吃點吧，天冷路滑的，省得你騎車來回讓人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