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秦老太強簽契約
作者：
成丕立 更新：2017-05-14 01:14 字數：3086
秦老太看到大家吃飽喝足后，背凳子靠邊坐下，三人一群五人一伙相互聊天。轉眼一看，見秦母這才去拿碗盛飯，兩眼瞪著秦母，手不停地在碗上耙飯，快速把飯送進自己嘴里。然后，邊咽飯邊向秦母走去，走到秦母面前，大聲說：“你是在打擺子嗎？大家都吃完飯了，只有你這個蠢婆子還在這細嚼慢咽，真是吃飯都沒門！給我麻利點吃，吃完了后，去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拾好，給大家倒一杯茶來。”
“家婆，您平常不是常說，男人吃飯動虎，女人吃飯動數，我是女人當然慢點呀！”秦母喃喃說。
“女人也是人，要分場合地點，吃飯也要有個緩與急，快點吃了，吃完飯按我吩咐的去做！”
“好吧！”秦母三兩下把碗里的飯塞進嘴里，然后站起來收拾碗筷，給客人倒來茶水，一一送到客人的手中，忙過不停，弄得自己手忙腳亂。
秦老太看到秦母去收拾桌子上的碗筷后，彎下腰背一張凳子到媒婆身邊坐下，商量說：“他嫂子，八妹年紀還這么小，我老太婆又要給她譚家銀子，八妹長大后，她不喜歡我孫兒了怎么辦？要不，你去做一做譚老漢的工作，讓他與我簽張契約，八妹就是長大了也乖乖聽話，手中有契約才能留住她。”
“嬸嬸，您的意思是當八妹買來秦家的童養媳，而不是嫁到秦家來的媳婦嗎？”媒婆說。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現在年紀小不懂事，難道你敢擔保她長大后也不變心嗎？她會一直本本分分留在秦家，給做我老太婆孫兒媳婦？嫁也好賣也罷，老太婆花錢了就得有契約才放心！”
“第一，秦家莊是旱澇保收的白米洞，在這蒼梧山，有哪個村莊有如此好的環境呀？第二，您的孫兒狗崽不僅是聰明伶俐，而且長得英俊瀟灑，像這樣英俊的小伙子，打著燈籠也難找到，您還怕八妹她長大后變心嗎？再是狗崽長大后就是我們村莊的族長，那個時候要錢有錢，要權也有權，生活在這么好的一個家庭里，八妹長大后還怕找不到這么好的呢？您老人家怕她改嫁去沒吃沒穿的家里嗎？”
“這幾年來，秦家莊年年有械斗，在械斗中有死的也有傷的，今天還是活蹦亂跳的人，明天就不知曉變成怎樣一個人了。你還是幫老太小去做做工作吧！俗話說，好記心不如亂筆頭呀！”
“好吧！我去說說試試，拿了您家的碗就得由您管，侄媳婦是知道這個道理的�！泵狡糯饝乩咸�，立即起身向譚老漢走去，坐在譚老漢身邊嘀嘀咕咕起來，說了好一會才去回復秦老太。
秦老太得知譚老漢答應寫契約后，她又走到秦母前面，大聲說：“蠢婆，就這么幾十個客人，怎么還沒給他們倒好茶水呀？快快到書房去，把三寶請出來，讓先生幫我們寫契約，讓譚老漢早點回去。”
秦母把手里的一杯茶雙手遞給秦老太，轉身走進書房去拿筆墨紙硯。秦老太又轉身來到教書先生旁邊，微笑說：“先生，煩請你幫我老太婆與寫張契約，把老太婆我花了多少錢和八妹的年齡都寫進去，如果是這孫兒媳婦長大后變心的話，不僅要還回我秦家今天給的彩金，還要賠償養育費�！�
教書先生心想，你秦老太昨天不就是叫我來做證婚人嗎？今天怎么又變成寫契約的人了呢？原來你秦老太不是娶孫兒媳婦，而是買童養媳，事先知道是這樣，打死我也不會來吃這餐飯。俗話說得好，吃了人家的嘴軟，拿了人家的手短。已經吃了他秦老太的飯了，想不給她寫都不行，寫這種買賣童養媳的契約是在做造孽事。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來：“要得，您去拿筆墨紙硯來吧！”
話音沒落，看到秦母雙手捧著一個盆子，邁著蓮花碎步，猶如一陣輕風從身邊飄過。秦母剛剛把裝筆墨紙硯的盆子放在桌子上，狗崽一看到筆墨紙硯后，屁顛屁顛地走到桌子邊，拿著墨盤去廚房裝水，邊走邊嚷嚷：“我來磨墨，我來磨墨，先生到家里來教我寫字了嘍……”
教書先生見狗崽磨好墨后，站起來慢慢騰騰地走到桌子邊，把棉紙鋪在八仙桌上，揮筆寫了一張契約�？戳丝雌跫s說：“秦老太，請您來看看契約，這樣寫行嗎？”
秦老太雖然沒有進過書房門，但自從嫁入秦家后，丈夫一字一句地教她讀家規，手把手教她抄寫家規。狗崽的父親讀私塾時，丈夫又要秦老太陪自己的兒子去私塾讀書，回來后還坐在兒子跟前，監督兒子看書。自己無聊時，也拿起兒子的書來看看。久而久之，雖不能像自己的兒子那樣，會作對子詠詩，但多多少少也認得一些字，接過契約左看右看，一字一句讀了一遍過去，伸出大拇指大聲說：“先生，您是我們秦家莊唯一的秀才，您寫的東西就像螞蟻子咳的嗽，沒說的，好，很好！不過，老太婆還要麻煩您與族長寫下自己的大名，讓您們給我老太婆與親家做個見證人，拜托二位了！”
教書先生從秦老太手里接過契約，再次拿起筆在見證人一欄中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契約和筆交給秦老太。秦老太接過契約放回到桌子上，拿著筆轉身走過去，大聲說：“族長，拜托您留下大名！”
族長看到秦老太請教書先生寫契約時，族長心中暗暗想到，你這個老太婆也太霸道了，再倚老賣老也不要把買賣童養媳這樣的小事，把我這個族長請來做見證人呀！村莊上有幾百戶人家，近兩千人口，如果家家戶戶像你老太婆一樣，小事大事都要我族長在場，專門忙村莊里的事也忙不過來，哪里還有時間做自己的事呀！秦老太大聲喊他時，族長似從睡夢中醒來，慌忙站起來，呆呆地看著秦老太說：“秦老太，請問您老人家有何吩咐？本族長一定照您的指示辦，無論大小事遵照您的旨意辦！”
“豈敢，豈敢！您是一族之長，老太婆我是恭請您來做見證人，麻煩您在契約上寫下大名！”
“按字排輩我要叫您嬸娘，論功排名您家在村莊里排第一，秦老太您是我輩學習的榜樣！有什么事盡管吩咐，本族長遵照執行！”族長邊說邊向桌子走來，接過筆寫下自己的名字。
教書先生與族長都簽名后，秦老太雙手捧著契約，慢慢走到譚老漢前面，身子向前傾斜，給譚老漢道了萬福。畢恭畢敬地遞過去說：“親家公，要不要再讀一次給您聽了，彩金已給您備好了�！�
譚老漢看到秦老太雙手捧著契約走來，鐵青的臉色一會變成了紅臉，感到頭疼腦脹無地自容，羞愧難當。等秦老太走到自己面前時，戰戰兢兢地站起來，伸出顫抖的手接過筆來，走到桌子邊把自己的名字寫上去后，喃喃說：“不用念了，不要再念了！親家婆婆剛剛念時已經聽清楚了，在這里我譚老漢向您承諾，嫁出去的女子潑出去的水，從今天起，八妹活著是你秦家的人，死了是你秦家的鬼！”
秦老太聽了譚老漢的話后，微微一笑，轉身過去對秦母說：“你到我臥室里去，把那個蓋著紅布的盒子拿出來，那是我給孫兒媳婦外家準備的彩金，我們是大村莊上的人，講話一定算數！”
秦母又一陣風似的，從廳屋飄到秦老太的臥室，一會端著盒子出來，把盒子交給秦老太。秦老太接過盒子，掀開紅布大聲說：“親家公，老太婆知道譚家莊去年遭到了洪澇災害，特別是親家屋里，房屋倒塌，糧食埋沒，已是家貧如洗，一無所有了。所以，老太婆在彩金上給加了十塊銀元�！�
秦老太說后，把蓋著紅布的例子交給譚老漢。譚老漢從秦老太手里接過盒子，兩眼紅紅的，濕漉漉的，顯些掉出了眼淚。用衣袖輕輕擦了擦眼睛，然后雙手捧著彩金盒子，雙手抱拳低聲說：“謝謝親家婆婆！謝謝秦家莊各位親戚！八妹年齡小不懂事，拜托親家婆婆好好照顧我女兒，拜托了！”
譚老漢說后低著頭，高一腳低一腳向院子上的板車走去。八妹看到父親要動身走了，站起來快速跑過去，抓住譚老漢的衣角，傷心地大聲哭喊：“爹爹，爹爹，您不要八妹了嗎？八妹要跟著您回去，幫媽媽帶弟弟妹妹。爹爹，求求您！不要把八妹留在這兒子好嗎……”
秦老太大聲說：“屠夫，請你去砍十九斤肉，給我親家公送到板車上去。你兩個后生崽隨老太婆來，幫我把壇子酒和這袋子米搬去，給我親家公裝在板車上。狗兒，你去送送你的泰山大人，順便把八妹給奶奶帶回來，從今天開始，八妹就是你的媳婦了�！�
狗崽拿了幾些鞭炮，跟隨在譚老漢身后，拖著鞭炮邊走邊響，把譚老漢送到村莊口。緊緊拉住八妹的手，目送譚老漢的背景，隨著噼里啪啦的鞭炮響聲，向挑鹽大道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