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白天。釣州村，楊家。

    回到家，因與承諾相差了三天，面對夫人，楊筠松有些歉意。夫人秋棠倒沒什么，母親何姑卻埋怨他。

    秋棠：“說好不超過半個月，你超了三天，你要一走去京師，不知哪年哪月才回來，你就不能在家好好陪陪秋棠、兒子？”

    楊筠松：“都是在象湖趕山耽誤了，原來只擬趕一趟，后來趕了三趟，一趟就要三天，這就耽誤了回家的時間。”

    何姑：“你把山都趕哪里去了？”

    楊筠松：“趕到閩越那邊去了，那邊山少。”

    何姑：“山都讓你趕走了，我們這里都沒有山了怎么辦？再說，那邊也要占地方呀！”

    楊筠松：“母親不必擔心，我們這里山少，可以一龍管九穴，那邊山多，九龍管一穴。那邊大著呢，不好放的被我趕到海里去了。”

    何姑：“好了，哪里也不準去了，在家呆著。什么時候回京師？”

    楊筠松：“再過一個月就兩年了，我還有皇命在身，呆一個月我就得走了。”

    于是，楊筠松每天在家陪著妻兒，有時出去幫父母做做幫手，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

    13.2

    白天。釣州村，楊家外的山路上。

    楊筠松走的那天，秋棠抱了孩子送出去很遠，就是不忍分手。

    楊筠松：“送我千里也終有一別，你回去了吧！娘子。”

    楊筠松拉了妻子的手。

    秋棠：“官人，我又有了身孕了。”

    楊筠松：“真的？我說了我要下了種才走的。”

    秋棠：“這一去也不知何年何月才回來，你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楊筠松：“大的叫郎，小的就叫影吧！讓他像影子一樣伴著我。”

    楊筠松松開秋棠緊緊抓著的手，低頭在妻懷里親了孩子一下，抬頭時在妻臉上也親了一口，然后轉身而去。

    秋棠望著筠松遠去的背影，眼淚叭嗒叭嗒地流著。楊筠松就要轉山路彎了，轉過去就看不見了，他回過頭來，向還站在那里的妻子揮了揮手，終于向東而去。

    13.3

    白天。山路上。

    楊筠松知道，家鄉梅江的源頭那座山也從武夷分龍而來，西去到虔州贛江邊，北去到洪州府。他一路東行至武夷，看到分龍處，看到了撫河的上游吁水與綿水的分水嶺。他看了看云氣，又看了看泥土色，嗯，此龍行去洪州不成王都啊！他于是順武夷北行，到信州，武夷一支名仙霞嶺往東北會稽去了。一支往東南福州去了，看看云氣，看看土色，福州亦有王廷之氣。

    他繼續沿主脈北行至歙州，又分一支山名天目山向東去，主脈往長江邊而去。楊筠松一看東方，天目山外有五彩云氣，那里當是古之錢塘，隋之后謂為杭州的了。楊筠松決定去看看。

    13.4

    白天。錢塘江邊。

    楊筠松來到錢塘江邊，隋之運河口，這里就是杭州了。杭州城大局還很有氣勢，右有天目山，左有仙霞嶺，夾浙江而出東海。北有西湖，甚或太湖之聚氣，南有錢塘，東有大海，得水之先機，氣鐘之地啊！但地脈虛浮，一座城盡建在浮沙之上，尤燕落浮木，茍安之地也！

    楊筠松高聲唱了一曲《風中柳》：

    “錢塘江口，

    盡是魚鴨寒烏。

    東風吹閑太足。

    湖柳拂竹，

    歌繞紅屋，

    芍藥花還伴黃菊。

    江要亂舞，

    山難一番濃綠。

    問漁夫怎持舟櫓？

    浪高波曲，

    動搖沙渚，

    此間浮屋憑誰住。”

    13.5

    白天。杭州城。

    進得城去，車水馬龍，商鋪鱗次櫛比。穿長衫的悠閑信步，穿短衫的賣力運貨，石榴裙如輕風拂柳，紅頭繩如飄飛的花恕。花花布象五彩云錦，鮮鮮果似王母宴桌。勾欄里說唱聲繞梁而去，楚樓里嬌喚聲此伏彼起，江淮的繁華與富庶盡收眼底。

    13.6

    白天。南京鐘山上。

    在杭州住了一夜，楊筠松急急往北趕，從牛頭山循龍進到金陵，登上了鐘山。從牛頭山以北，山龍皆低伏，迢迢幾百里金陵，然后張開左右手，形成一個中間闊兩手攏住之勢。

    在山頂之上，有一白發老者在采藥。

    楊筠松：“老伯，請問你，這周圍這些山都叫什么名？”

    老人看他像觀風景的，就指著這些山說：“這金陵四周都是山，我們腳下是鐘山，又名蔣山，是金陵東北寧鎮山脈的最高峰。南側山嶺有青龍山、湯山、侖山、觀音山、高驪山等。西側有罐子山、祖堂山、殷龍山、羊山、吉山等，西北邊的清涼山有座石頭城。西邊有秦淮河入江，沿江也多山磯。從西南往東北有石頭山、馬鞍山、四望山、盧龍山、幕府山，北邊還有富貴山、覆舟山、雞籠山，山外是長江，這些天然山都拱衛著金陵，秦淮河口是水口。”

    老人指著金陵城里起伏不平小山說：“城中也有山，你看我們腳下這座山的余脈又向西延伸進城而去，在太平門旁的為富貴山，進了城叫小九華山、北極閣，繼續向西連接長江沖積物堆成的崗地，這樣，就把金陵城一分為二了，形成了秦淮河水路和金川河水路的分水嶺。在城北還有獅子山，城西有馬鞍山，城南有聚寶山。啊，這金陵啊，四周群山環抱，有紫金山、牛首山、幕府山、棲霞山、湯山、青龍山、黃龍山、方山、祖堂山、云臺山、老山、靈巖山、茅山等，另有富貴山、九華山、北極閣山、清涼山、獅子山、雞籠山等聚散于城內，山多水也多啊！”

    老人又指著主要河流說：“你看，外面那大江就是長江，那條小河就叫秦淮河。城內還有玄武湖、琵琶湖、紫霞湖和莫愁湖。南邊還有石臼湖、固城湖。”

    老人說了那么多山名他一點也記不住，但形勢他已了然心中，他握了老人的手。

    楊筠松說：“多謝老伯指點！”

    楊筠松細一看，腳下的鐘山聳起，而龍氣盡鐘于鐘山之下的幾個湖邊。長江在北面彎彎環抱。但看局內，有高山，有深水，有平原。此三種天工鐘毓于一處，堪稱佳境呀！城東有鐘山像龍一樣盤著，城西有清涼山像老虎一樣蹲踞著，南是秦淮河鎮守，城北有玄武湖，恰恰形成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風水四獸鎮護的形勢。

    楊筠松禁不住贊道：“這里的確是帝王之都啊！”

    13.7

    白天。南京鐘山上。

    楊筠松不僅想起了這金陵的歷史，他跟老人講起了金陵的過去。

    春秋時，吳國最先在秦淮河邊筑了城，冶鐵鑄劍，以防楚國。越國消滅吳國后，相國范蠡在這里建起了越城。

    后來楚威王消滅越國后，在清涼山建起石頭城，設置了金陵邑。楚威王發現此地有王氣，就命人在金陵崗上挖龍脈，埋下金子，來鎮壓王氣。從此，就有了金陵之名。

    秦始皇消滅六國統一天下后南巡，還沒有過長江，李斯就說，金陵有王氣，氣象呈龍虎，如車蓋。始皇為這里的王氣所震憾，他擔心他創立的萬世基業落入他人之手，命李斯派人挖斷了龍脈，以泄王氣。始皇下令把金陵改名為秣陵。

    三國時，東吳以此為都，改名叫它建業。劉備派遣諸葛亮到東吳建業聯吳抗曹，諸葛亮考察了這里的地理形勢，看到這龍鐘氣聚之地，不禁驚嘆道：“鐘山龍盤，石頭虎踞，此帝王之宅也！”

    晉時至南陳都把這里叫建康。吳、東晉、宋、齊、梁、陳六朝以此為都，曾號稱為六朝古都。隋滅陳后，因蔣山而設蔣州，今大唐也設為州。

    楊筠松細觀云氣，還有龍虎之狀，只是斑駁而缺乏威儀，疲乏而無力。細細審視六朝，沒有超過百年的，都是短命王朝，這都是楚威王和始皇帝之力啊！這里雖為王廷之地，雖為短命之地，只怕不久又將有短命王朝在此更疊。

    楊筠松大聲吟唱道：

    “虎踞龍盤王廷地，

    玄武湖邊鐘靈氣，

    楚王埋金秦皇鋤，

    氣泄龍疲短命歸。”

    13.8

    南京，秦淮河邊。

    走在秦淮河邊，柳絲輕揚，弦歌入耳，嬌唱聲脆，楊筠松耳邊回蕩起了杜牧的《泊秦淮》：

    煙籠寒水月籠沙，

    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國恨，

    隔江猶唱《后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