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膏真是用白云做成的嗎？白云又是什么做的？灰塵有白色的嗎？”

    今天天氣晴朗，七霞抬頭望了一眼便踩著自行車穿過一條走了一年的街道，從來沒有發現這里有那么多好吃的小店鋪，這里曾是開荒過的稻田，那光亮的墻壁門窗都干凈得容不下蒼蠅蚊子藏身，還有很多漂亮的妹妹，頭上圍著青花瓷布巾，耳垂下晃著兩個小血袋兒，如發紅的鮮肉餡餃子，盤根錯節的頭發亮著明晶晶的一層頭屑，如和好的白面，煮熟了未必能吃！

    藍色的天空顏色，她們這是都來自于哪里�。繛楹文敲雌�亮？那頭巾是從斑馬妹妹那里買來的嗎？人呢？應該是七仙女下凡來了，可七霞從業十多年，為什么就從來沒有見過她們呢？

    她扔下自行車在路邊，那些工友喜歡討好七霞，都常送自行車，什么樣式她基本上都騎過，整個恒建集團一隊就她一個女人，做飯的忽略不計，她很是吃香。

    她拐進去一家雜貨店，買來洗發水，又進了面包房，姑娘們看著，七霞的身影在她們微笑眼睛里面動來動去，可愛死了。她退回幾步，真不愿離開望著她的那個小圓圈光點，又怕認為她是壞人，就笑瞇瞇眼走了回去，只見那姑娘“哇”的一聲哭著躲在柱子后面。至于如此大驚小怪嗎？

    “七霞，不是說好明天才走嗎？”

    老板電話催她趕快到工地，說起老扳來，他也算是個好人，管理很有一套，就是有點嘴饞，五年前有一天廣州預告的有地震，他半夜跑過七霞這里過夜，過后還怕她生氣，送了一箱子小人書，從墳土里挖出來的，估計那里埋的是一位有家教的混血小兒，好多中文英文兒童畫書 ，其實七霞一點都沒有不高興，盡管那天只是猛下暴雨，可他就來那么一次，再也沒登過門了。

    “其實我不愿意走�！�

    “當肖太太好！以后工程承包還靠你呢！”工友們充滿了羨慕般寒暄。

    “你們不懂！”

    從地面到塔吊小鐵屋，現在已經建到了78層，七霞沒搭乘電梯，一層一層走樓梯，記得建第一層時，扛鋼筋的中年老兒突然轉身，愣是把鋼筋一頭插到一位新來的低頭玩手機某人的小舅子腿肚子里，別人都說是故意的。建到第二層時，不知道從哪里飛過來一張塑料飛碟，差點沒要人命，手臂削掉一只。這棟樓每一層幾乎都有故事，都有人命潛伏在其中，這不是好節奏，七霞不敢說，其實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個鬼影，好在建得非�？�，還有兩層就到圖紙的最高頂了。

    周圍的裙樓都在進行外墻裝飾，差不多要竣工了，只有這主樓還在孤獨地向上走，小鳥時常在七霞周圍轉來轉去，可愛得在白云中與七霞捉迷藏，看七霞不理它們時，就會很憤怒地撞七霞眼前的玻璃窗。

    今天是七霞生日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塔吊79層的的鋼材水泥，整棟樓大小件都幾乎要裝進七霞的搖籃車里，穩穩當當，從沒出現過差錯，小時候家里窮，后山有的是好木棍，自己就常拿來做高蹺玩，懂得平衡技能。現在，塔吊就是七霞的高饒，小到一根小鋼筋、大到幾十噸的鋼架，所有的施工材料都要經過她的手，塔吊垂直行走從來不走彎路，所以每次拐彎都加倍溫柔呵護，不過今天是樓層收尾，可以多點空閑玩。

    78層，從來沒來過的高度，這一時刻，雄鷹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小鳥的身影也看不見，白云也是躲著七霞飄遠去。地面上的一切都像高度密集的電子灰色儀器。

    七霞視力極好，可惜沒有最強大腦那樣比賽視力的平民舞臺，不然她也會定義到天才庫里。為什么人總要區別高貴和低賤呢？她有些后悔為什么答應要建設規劃局肖主任做小老婆嗎？昨天他為何非要規定擠牙膏一定要從后面擠起呢？人家都標明叫白云牙膏，還都非要把它堆在前面不會胸悶嗎？從中間悠游地擠牙膏不是更有平衡感嗎？而那肖主任有些喜好更讓七霞難過，為什么非要早晨醒來從背后插入床戲銷魂呢？要知道離上班時間只兩三個小時的時間，體內的**根本排泄不完，也無處清洗，而肖主任正而立之年又不想生孩子，為何又不喜歡帶安全套呢？他說他那死去的老婆剛留下一對雙胞胎兒子已經無暇顧及其它，可現在七霞身體帶著毫無價值正流淌出來的腥騷味步入純潔的空中，那必會遭到大氣憤怒的！那會讓鳥兒嫌棄遠離她，那也會讓白云躲遠一邊生氣。

    七霞拿出藏起來的鏡子照著，小鳥從來不嫌棄七霞一半的臉上有紅色胎記，別人都說陰陽臉，可女孩化妝不是經常要打腮紅嗎，她從娘胎帶來的紅潤為何就不能有尊嚴呢？為什么一定要用長發遮擋呢？啍，七霞一邊想著一邊把頭發扎成馬尾站起身喊道: “對不起，我錯了，你帶我走吧，越遠越好。”

    整整一個上午七霞望眼欲穿，臨下班時才見一團白云慢慢滑過來。

    “過來，別拐彎，過來！”

    白云朝七霞滑過來啦，上面是一朵大菊花，旁邊有兩朵樹葉型的腳緊緊簇擁著，雪白不刺眼，很溫暖，它們來到塔吊小屋停下敲著七霞的門。

    七霞小心翼翼扶住門手，腳踩在了白云上，雙手一松，不見了。

    沒有人見到活著的七霞，也沒有人說見過她的尸體，都說她踩著白云去月宮了。

    (2015年3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