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水舫分傳
作者：
非月 更新：2017-05-18 12:44 字數：4838
第一幕
時間：北戎一統，順德親政二年。
人物：絲蘿、顧傾
地點：北戎皇宮
（陽光正好，絲蘿與顧傾相對而坐飲茶）
絲蘿：（為顧傾斟了一杯，品了一口茶）不知太后找我所謂何事？
顧傾：二十三年了，自北戎一統已有二十三年了。
絲蘿：我不懂太后何意，既然您能找到我，想必也知我所求。
顧傾：我知道。我會告訴你我的故事。至于……所求，很簡單，一個美夢。
絲蘿：夢？但我可不認為這么簡單，不然也不會找我了。
顧傾：這事還要從很久之前說起了，待我入夢后，我的貼身侍女會告訴你一切，我要在夢中見一些人。
絲蘿：已死之人？
顧傾：（微笑）沒錯。
絲蘿：（皺眉）這不是簡單的事，需要用到夢逢香，可這夢逢香是天下奇毒，可是……可是要以生命為代價。
顧傾：我這輩子得到的很多，也失去太多，雙手沾滿了我同族之人的鮮血，現在該用命去還了。來人。（一名侍女端上來了一只鎏金香爐）
絲蘿；您可要想好了。
（顧傾沒有答話，只是從懷中掏出了斷為兩截的步搖，靜靜地看著）
（絲蘿掏出了一個小包，取出一塊香料，點燃，退了出去。那伏在桌上的女子宛如一幅畫）
（一名侍女上前）侍女：不知太后如何了。
絲蘿：（搖了搖頭）中夢逢香的人，活不過十日。
侍女：（眼中含淚）太后她心中太苦了，不過她這一生都未曾快樂過，如今也算憑自己心意而活吧。（坐在廊下，絲蘿過去坐下）
絲蘿：這是她自己選擇的，也許她也想隨性而活吧！
侍女；（仰頭望天空許久）太后并非北戎人，而是南庭和親公主。她滅了南庭。
第二幕
時間；夏
地點：南庭皇宮
人物：公公、顧傾
（天氣炎熱，顧傾一手撐著傘，一手端著一碗綠豆湯站得筆直，御書房的門打開了）
公公：長公主，您先回去吧，今日皇上是不會見您的，天下如今大旱，各路、州的折子一車一車的送，真的沒時間再見您了。
顧傾：那現在各地的旱情如何了？
公公：這老奴也不知道啊，如今這皇宮都快吃不上飯了，更何況百姓們呢？可憐啊，唉。
顧傾：（低頭皺眉）自城哥哥登基起，天下便大旱，不知城哥哥想好應對的法子了嗎？
公公：這……三年來滴雨未下，百姓食不果腹，更有甚者竟……竟易子而食，國運式微，陛下也沒有辦法，而今只能盼能早日天降甘霖啊！
顧傾：（嘆氣）只盼能早點熬過這段日子了，（將手里的綠豆湯遞給公公），劉公公，你將這湯給城哥哥，我也不便打擾了，讓城哥哥放寬心吧，老天會祐我南庭的。（公公接過，向顧傾福了福身，進屋關上了門，顧傾望著門，抿了抿嘴，轉身走了）
第二場
地點：將軍府
人物：程夜寒、顧傾
（將軍府門前，一群等待施粥的難民，程夜寒正在挽起長衫給難民們盛粥，見到了顧傾，皺了皺眉，沒有說話，顧傾扁了扁嘴，過去幫忙）
（顧傾揉了揉酸疼的胳膊）
顧傾：我餓，有飯沒？
程夜寒：賒了（木頭臉）
顧傾：……
程夜寒：（木頭臉）我們去看星星，這樣就不餓了。
顧傾：（驚訝）你別告訴我，你這幾天不吃飯看星星
程夜寒：……（點頭）
（兩個人爬上了屋頂）
顧傾：夜寒，你說，南庭熬得過去嗎？
程夜寒：嗯
顧傾；夜寒，你餓不餓？
程夜寒：恩
顧傾：……星星好看不，不知道明天會不會下雨呢？
程夜寒：恩
顧傾：夜寒，你是不是只會說恩
程夜寒：恩
顧傾：哈哈，笨……
（顧傾將頭靠在程夜寒的肩膀上，睡著了，程夜寒摸了摸顧傾的頭）
程夜寒：傻姑娘，快打仗了。
（熹微的陽光透過窗，顧傾打了個呵欠，伸了伸懶腰，問侍女）
顧傾：怎么不見程將軍，程將軍呢？
侍女：（行了個回禮）回稟長公主，程將軍昨夜便走了。
顧傾：走了？去哪了
婢女：這個奴婢不知，只是聽到昨夜來傳話的公公說些什么北戎夜襲了邊城，讓將軍去打仗
顧傾；什么？打仗？（轉身就走）
婢女：公主，公主
地點：南庭皇宮
（顧傾推開了御書房門）書案上如山的奏折，顧城呆坐在椅子上）
顧城：（抬眸）傾兒，你來啦
顧傾：城哥哥，你……（顧城摟住了顧傾）
（顧傾嗚咽）：傾兒，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支持多久了，我好累，父皇留下這偌大的江山，我……我治理不好，我愧對父皇，愧對百姓啊！
（顧傾撫著顧城的頭，望著屋頂）
顧傾：（口中喃喃）一切都會好的，都會好的
顧城：（恢復情緒）今天早朝我向百官征求建議，主和的很多啊
顧傾：那城哥哥是怎莫想的？
顧城：朕？朕想主和，可如今的南庭你也可以看到，餓殍滿地，民不聊生，朕又能怎么樣，不能讓朕的百姓，朕的將士餓著肚子上戰場吧，朕又有什么辦法呢？
顧傾：（皺眉）那就不能向鄰國借些兵和糧草嗎？
顧城；（搖頭）沒人會幫我們，現在我們國力衰落，都恨不得拿著刀在我們身上割下一塊肉，近些年北戎勢力壯大的最快，一旦我們與北戎作戰失利，那他們一定會一擁而上，食吾肉飲吾血，南庭一定會連渣都不剩，所以……（ 目光盯著顧傾）只能求和
顧傾：如今的南庭連飯都吃不上，拿什么去求和？
顧城：北戎來信說，說要從公主中挑一位和親……可，晏兒太小了，傾兒……
顧傾：（臉色蒼白）是，城哥哥，不。皇上，傾兒明白了
顧城：（伸手）傾兒。朕……
顧傾：皇上不用說了，傾兒告退了（目光轉向桌子上絲毫未動的綠豆湯）
第三場
時間：兩國停戰，外國使臣來訪
地點：大殿外圍，荷香四溢
人物：顧傾、顧城、程夜寒、瞿靈
（吃過晚飯，走在荷池旁觀荷）
顧城：朕這南庭最是盛產荷花，在大旱之前，十里荷花一齊開放，清香四溢，采菱女與釣叟的歌聲綿延不絕，可如今天下大旱，朕這南庭也就剩下這半畝了，知有遠客來此，所以特地引了靈山之水，才有今日之景啊！
瞿靈：貴國遭此不幸，我也是深感同情，不過我這次來也是想與貴國締結秦晉之好，日后北戎、南庭兩國定毫無紛爭。
顧城：貴國若能如此，必是大好，請（幾個漫步荷花池，遠方忽出現一女子涉水而來，于荷池之上翩翩起舞，眾人皆癡，舞畢，那女子蓮步輕移）
顧傾：（臉覆面紗）傾兒參見皇兄，各位使臣。
顧城：（微笑）朕道是誰，原是傾兒，多日不見，舞姿愈發清好了。
顧傾：皇兄繆贊，只是傾兒見南庭大旱，百姓受苦，所以來跳舞祈求上天的。
顧城：哈哈，傾兒有心了，先下去吧。（顧傾回眸望了一眼瞿靈，面紗一角落下，嫣然一笑，目光又向程夜寒一望，程夜寒眉頭緊鎖。）
瞿靈：（望著顧傾的背影若有所思）不知這位是？
顧城：長公主顧傾
瞿靈：早在北戎便聽說過南庭長公主，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顧城：傾兒可是父皇的心頭肉，雖是父皇領養的，卻疼傾兒比疼朕更多啊，臨終之前還讓我為她尋個好人家呢。（目光有意無意看著瞿靈）
瞿靈：會的。
第四場
時間：使臣回驛館之后
人物：顧城、程夜寒
程夜寒：為什么要這么做？
顧城：（批閱奏折看了一眼程夜寒）你失態了（放下筆，起身）朕這是為了南庭。
程夜寒：為了南庭，為了南庭就可以將傾公主送去和親嗎？與其這樣，我倒愿意與北戎決一死戰。
顧城：決一死戰，那是匹夫之勇，你看看如今的南庭成什么樣子了，連續大旱，滴雨未下，災民遍野，難道你要讓朕的百姓，朕的子民餓著肚子上戰場嗎？假如真的打仗，天下又要有多少母親失去兒子，多少女子失去丈夫，又有多少孩子失去父親，難道你想看到的場面是這樣的嗎？倒不如讓傾兒去和親，朕是不會虧待她的。
程夜寒：是卑職考慮不周，卑職告退。（程夜寒走了，顧城望著他的背影嘆了一口氣）
第五場
時間：白天
地點：看星星的山坡
人物：程夜寒、顧傾（兩人背靠著背）
程夜寒：傾兒，你知道嗎，今天北戎的三皇子在大殿之上求親了，他求的人……是你
顧傾：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嗎，他對瞿靈說父皇最疼我，不也是為了多要些財寶罷了。
程夜寒：傾兒，那你想怎么做？
顧傾：我？呵呵，我還能怎么辦？我不過是他的一枚棋子罷了。我有的選嗎？
程夜寒：不……（欲言又止）
顧傾：怎么了？
程夜寒：沒有，傾兒不要記恨陛下。
顧傾：他為他的百姓，放棄了我，叫我怎能不恨，也許從此我們就是陌生人了。
程夜寒：……這只步搖送給你吧！（遞過來一只金步搖）
顧傾：好漂亮，謝謝啦。
程夜寒：喜歡就好。
時間：成親當晚
地點：北戎皇宮
人物：瞿靈、顧傾
瞿靈：被當做東西的感覺不好吧？哦不，也許你嫁給我，你應該很開心吧？
顧傾：你什么意思，我不懂
瞿靈：（捏著顧傾的下巴）我什么意思？呵呵，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顧傾：（別過頭）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瞿靈：（繞著踱步）其實，這些年一直和我聯絡的人就是你吧！（顧傾要開口）
瞿靈：不用辯駁。呵呵，說實在的我還要感謝你呢，要不是你把城防圖給我，我估計南庭也不會這么快投降。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
顧傾：(微笑，盯著瞿靈）我為什么這么做？難道你不知道嗎？
瞿靈：（掐著顧傾的脖子）廢話少說，你只管回答我便好！
顧傾：（沒有掙扎）我可以認為你是在逼問我嗎？（瞿靈冷哼一聲，松開了手）因為我恨，恨南庭的所有人，他們以為我失憶了嗎？哈哈，我裝傻裝了十七年，現在我要連本帶利的還給他們，我爹哪里錯了，一生為國，忠心耿耿，可最后得到了什么，他要護的君，護的國，在那天晚上屠了我的家，一百三十多口，只剩我一個。如果當初不是我母親將我護在身上，恐怕我也死了，可天不亡我，最后陰差陽錯之下我竟成了他的養女，我苦等十七年，為的就是這一天。殺不了他，那我便將痛苦加倍還給他兒子。屠我族人，送我和親，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瞿靈：（沉默，忽然又一笑）可是你犯了一個大錯，你不該愛上顧城。你來和親也是為了復仇吧？可是，有一點我不明白，為什么你會選擇我？
顧傾：我想讓他嘗盡所愛之物失去的痛苦，而現在他最看重的不就是南庭嗎？
瞿靈：嘖嘖，真沒想到，長公主你竟然是個白眼狼啊，在怎么說，南庭也養了你十幾年啊！不過，我喜歡。不知你有什么對策？
顧傾：（笑）好辦，南庭和親長公主顧傾，因刺殺三皇子被殺，南庭和親 ，心有不誠，不日，揮兵南下。
瞿靈：那你怎么辦？
顧傾：我？（笑）我會以另一個身份成為你的王妃（起身坐到瞿靈腿上）你敢說你對我半分心動也沒有嗎？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瞿靈：（抱起顧傾走到床邊）
時間：北戎南下
地點：北戎皇宮
人物：顧傾、瞿靈
（瞿靈走進來，顧傾正在看書）
瞿靈：告訴你個壞消息，程夜寒死了（顧傾抬頭）說實在的,如果他能為我所用就好了，可他寧死不屈，圍了他三天三夜，無糧無水竟能以二千兵力殺我一萬多人。令人佩服，佩服啊！
顧傾：（聲音顫抖）尸體在哪？
瞿靈：當然在我手中，怎么安葬？
顧傾：（閉了閉眼）就地埋了吧。
瞿靈：你果真心如鐵石。（轉身，有血從顧傾手中流下）
時間：七年后
地點：北戎皇宮
人物：瞿靈、瞿寧、顧傾
（顧傾正在逗瞿寧，手中拿一只撥浪鼓）
顧傾：寧兒，寧兒，來娘這里，來娘抱。
寧兒：娘親，自父皇登基以來，就很少來看寧兒了，是寧兒哪里做錯了嗎？
顧傾：當然不是，寧兒多乖啊，是你父皇太忙了，四年前，我國滅了南庭，事情太多了。
寧兒：娘親，我聽說南庭的皇帝是個好皇帝，兵臨城下，他寫了降書，讓北戎軍隊進城，但不可以劫掠，這不是個好皇帝嗎？為什么要打他呢？
顧傾：（搖頭）皇朝之間的事，你早晚會懂的。
寧兒：娘親，我和你說件事，你可不要生氣哦！
顧傾：寧兒又做 什么壞事啦？
寧兒：我見娘親的首飾盒里有一只金步搖，卻從沒見娘親戴，就拿來玩，不曾想……斷了。
顧傾：步搖？
寧兒：恩，是只很奇怪的步搖，中間是空的，里面有一張布帛。（從懷中掏出）就是這張。
顧傾：（接過布帛，臉色蒼白）寧兒，你先下去吧！娘親想一個人待會兒（寧兒走后，顧傾嚎啕大哭）
第三幕
（絲蘿推開房門，顧傾早已清醒，呆坐著，絲蘿進去推開窗戶，散了室中殘留的夢逢香）
絲蘿：太后……
顧傾：那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懷，如今也算了卻我一個心愿了，謝謝
絲蘿：只是希望太后不要后悔才是
顧傾：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同的活法，我這一生都不得自己的心愿，這次我不后悔
絲蘿：那張布帛上寫的什么？
顧傾：那件事成了我日后的夢魘，是夜寒寫的，他說：“傾兒，不要恨陛下，這一切都是先帝做的，他說在沒有確定你會不會傷害陛下之前，他不敢冒這樣的風險，所以已準備讓你殉葬，但陛下知道后，跪了三天，才改口讓你永不得踏入南庭半步。聽說北戎三皇子性情溫和，才將你送去和親，陛下說，他護不了你一生一世，只有找一個和他差不多的人，才能保你一世長寧，傾兒，千萬不要怨陛下了。”
絲蘿：那太后如今還恨嗎？
顧傾：再深的恨遇上愛，便會無疾而終，只是我明白的太遲了。
絲蘿：（開門，回頭)太后你的情歸何處？
顧傾；無處可歸
絲蘿的紙：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