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蓉起身拉門探出頭來望，天色已擦亮，香爐旁有兩個男丁正打盹兒。蓉蓉小心推開東廂房，驚得蓉蓉“啊”出聲，似空蕩蕩的大倉庫，那老祖母穿戴壽衣人頭卻對著房門。蓉蓉走不動，招手黃鼠狼過來，蓉蓉跟在身后，從老夫人床前過去，朝房內搜去。房間除了幾個空蕩蕩的柜子，就是四、五盞燈亮著。房角有一黑布蓋住的東西特別辣眼，黃鼠狼掀開黑布，露出棺材，黃鼠狼又掀開棺蓋，里面鋪有金縷玉被、待拆開的花椒香料、蟬形玉琀玩物等。

    院中的家丁聽到動靜，睜開了眼睛，見老祖母門內一額眉高掛模樣怪異人正伸頭雙眼來望，頓時嚇得喊著：“有鬼啊——”跑去老爺處拍門叫人。

    蓉蓉翻箱倒柜喊著“童童”，就差點掀開地磚了。那蓉蓉恐有暗室便去拍墻，并未發現。老夫人安詳地躺在一個大床柜上，頭對著門口，腳下香煙繚繞。

    兩個家丁正拿著棍棒撞進來，只聽郭老爺在門外說：“私闖宅院，給我照死里打！”那家丁素來聽得張家人兇悍，也不敢太蠻力，蓉蓉拿起一碗水潑到家丁臉上，說道：“淫賊，你把童童藏在了哪里？”郭老爺說：“郭順，殺了這個淫婦，明天我出費用送格格到日本去。”蓉蓉大喝一聲：“郭順，我過去待日不薄，你敢！”另一家丁，蓉蓉并不認識，只聽他說道：“這是老姨奶奶的冥堂，容你糟蹋。”郭順說：“少與他廢話，抓了他送官府。”

    蓉蓉拔出手槍說：“我再說一遍，童童在哪里？讓你先知道這里面是什么？”蓉蓉性子暴躁舉槍就朝地上開，又上了膛對準郭順腦袋，郭順說道：“童童沒來過這里，亂殺無辜又怎說法？”蓉蓉翻轉身來說道：“你呢？”家丁回頭看了一眼，蓉蓉見郭老爺也正舉槍對著黃鼠狼，家丁嚇得跪下說不出話。郭老爺也朝地上開了一槍，接著從門口用腳一挑，郭順接了長棍說：“童童，童童在后邊——”郭順謊言乘機打落蓉蓉手槍。郭老爺把黃鼠狼也趕進去說：“你一個野人，最后放聰明一點，這是我們兩家子的事情。你若插手你也死。”

    黃鼠狼不想傷害誰，便坐在椅子上，兩手一攤，說：“恩怨放下，人命要緊。你們最好去外面打，以免耽誤了你家老夫人靈魂升天。”郭老爺說道：“我都說沒有見！你卻逼我動槍。今天與你們張家，老賬新賬一起算。”

    家丁拿一把菜刀朝蓉蓉劈來，黃狐狼用手拽住摁到地上道：“你不想陪葬就快離開！”黃鼠狼說完離開想到：“他們會不會也玩活祭？”蓉蓉拿起飛刀就扔，郭老爺連開兩槍，蓉蓉拿起香燭就扔過來，兩人扭打在一起，只聽郭老爺說：“我還打不過你一個小腳女人嗎？”黃鼠狼拽住那咽氣的人扔在地上，黃鼠狼又踹了一腳床到空處，掀起床板，那郭順忙跪下去接老夫人。老祖母床內裝有一個鐵皮箱子。黃鼠狼說：“蓉蓉，箱子！”

    郭老爺拿了一把煙灰撒到黃鼠狼臉上，黃鼠狼雖然睜不開，聞著氣味一只手插進郭老爺的鼻孔，頓時血流兩行，蓉蓉拉出箱子。黃鼠狼說：“說！鑰匙在哪里！信不信我手指頭插進你的眼睛里去。”郭老爺說：“沒有！”黃鼠狼說：“開槍。”郭老爺說道：“我說，我說，在抽屜里。”郭老爺拿出鑰匙，蓉蓉搶過來打開，里面還有個塑料袋子，沒有封口，繩子扔在一邊，蓉蓉雙手發抖，一件紅色的小棉褲露了出來，連忙抽去袋子，童童！是童童！嘴巴用針線縫了，滿臉青紅，蓉蓉嘶聲哀哭，黃鼠狼說：“蓉蓉，走——”黃鼠狼抱著童童，又扔過去蠟燭到棉被上，拉起蓉蓉就走。

    那郭老爺連忙滅了蠟燭，追到院中，舉起槍說道：“你們敢走一步，我就開槍，看我如何一槍兩鳥。讓你去見你辮帥親爹去，還大伯，呸，他是你親爹，還有你手里的這個童童，明明是野種，非要下嫁給我堂侄，6個多月就生孩子，還早產，是招死吧？拿我郭家軟弱好欺負，欺負我女兒，堂堂王后被你欺負，你去死吧，你既是我郭家的娼婦，也是張家的逆賊，剪頭發，你張家就是辮子軍，孽障，兩家都不容你。”蓉蓉大喊一聲：“慢著開槍！你可以打死我，但童童不行，她與大人無關，當年這孩子的名字還是老祖母取的，老祖母就在里面躺在，你不能傷天害理。”郭老爺說：“你早就該死了。一會這樣一會那樣，你自己裹著小腳還想找革命軍，我侄子才看不上呢。”

    蓉蓉把孩子放在地上，轉過身來說道：“郭淫賊今天索性把話說清楚，我與你堂侄兒的事情，與你無關，未曾得罪過你，童童更不認識你，你這是為何？”郭老爺說：“今天我讓你死個明白，你的父親**公子，搶走了老祖母的義女，那是我的女人，害她32歲不到就命喪黃泉，難道不應該有人來償還嗎？”蓉蓉說：“你是想讓童童做祭品？”郭老爺說：“是！”蓉蓉說：“你放了童童，我來陪你家老祖母，行不行？童童是個孩子，與仇恨沒有關系！”

    黃鼠狼見拖下去沒有一點好處，估計地方官兵就要來了，便提醒蓉蓉快走，我這里有飛刀，蓉蓉說道：“我死不足惜，黃鼠狼，殺了他。”郭老爺見蓉蓉不求饒，便舉起手槍。同時黃鼠狼也扔出了飛刀說：“你老舉起那玩意干什么，是你的本事嗎？怒了——”那郭老爺對著童童扣動手槍，打在蓉蓉的腳上，黃鼠狼連續扔了飛刀，正插在郭老爺的腹部，那蓉蓉氣不過，見郭老爺爬起來還要撿槍，便跳上去摁住郭老爺，拔出飛刀，挖出他的眼睛，踩在地上，說道：“你這淫賊，我不殺你，難解我心頭之痕。”黃鼠狼說：“快走。”蓉蓉偏不聽跑去房內，見大少奶奶掛在房梁上，凳子踢歪，蓉蓉扶起凳子，讓大少奶奶墊上，黃鼠狼說：“走——。”蓉蓉說：“童童有上天保佑會活的——”

    黃鼠狼抱著童童飛快到了藥鋪，人家不給治療，婉兒與姜蝦紅剛好也追他們到這條街上，聽說有人放槍聲，便跑了過來。婉兒見童童整個嘴唇都爛了，便背上童童飛快來到醫院，說道：“快點救這個女人——”醫生說道：“是女孩，幾歲啦？”婉兒說：“你眼瞎嗎，估計不出來幾歲嗎？”蓉蓉也跟了上來，忙說：“四歲半，對青霉素過敏。”黃鼠狼見蓉蓉腳上流血，鞋子都染紅了，可蓉蓉說自己家里有藥不用醫生看。那姜蝦紅趕緊站過來說：“我給你擋住，你脫吧，沒什么丟人的。”蓉蓉推開說：“滾開——我說不用就不用！”蓉蓉坐在石凳上，一手抓下假發頭，露出光頭，朝垃圾桶投擲過去。

    醫生說道：“誰是家屬？”蓉蓉搖搖頭，卻指著婉兒說：“她——”大家看不懂蓉蓉在說什么，以為她受了刺激，婉兒問道：“人怎么樣？”醫生說：“先處理傷口，再灌腸洗胃，然后做縫合手術。她有服用安眠藥，你們可知道？”婉兒說：“被人欺負，誰都不知道詳情，你們快救治。”蓉蓉說：“我回家去拿錢。”黃鼠狼說：“我送你過去吧？他們會不會這么快來抓人？”

    蓉蓉并沒有往家里走，而是來到張大帥的養馬場，她現在才明白，大帥的軍隊是辮子軍，唯獨允許她不留頭發，他對婉兒又是極其疼愛的。現在軍隊歸又歸了張元亮管，可叫了一輩子的爹卻是他叔叔，如果估計不錯的話，現在軍隊已經轉讓了。這是馬場，蓉蓉喜歡的馬兒也不見了，只剩下還沒有搬完的馬料與一些等待宰割的老弱病殘。蓉蓉坐在一個鍘刀上，黃鼠狼也坐下說道：“這是上古的鍘刀。”蓉蓉撫摸著老鍘刀說：“沒想到你也認識它？”黃鼠狼說：“當然，我們國家多了去，我上下走了三千年，以為鍘刀不見了，沒想到在這里看到了。”蓉蓉說：“是不是很親切？”黃鼠狼說：“是啊，它有個很好的名字，叫三里刀。是一個叫山里的工匠打造的工具，正好它也有三個把手，一個是正面的，兩個是側面的，還有三種不同的刀鋒，”蓉蓉問：“你們都是用來干什么？”黃鼠狼說：“看大小，用來加工韌性的東西，也可以用來殺人與自殺。”蓉蓉說：“哦，你們都是怎么自殺？”黃鼠狼說：“把頭伸進去，握住側面把手，不就可以了。你也想自殺？”蓉蓉說：“想與不想有什么區別？”黃鼠狼說：“我們法國有規定，自殺者必須先遞交說明文書，交上作品，然后排隊，眾人來跳舞為你送行，才可以自殺。”蓉蓉說：“什么作品？”黃鼠狼說：“就是時間分配表，你不懂。那是美麗的作品。”

    蓉蓉指著后面的柴火說：“我喜歡火，我不喜歡鍘刀。你見過熊熊烈火嗎？”黃鼠狼點點頭說：“你腳還在流血呢。”蓉蓉說：“你親自點燃過熊熊烈火嗎？”黃鼠狼搖搖頭說：“你想放火烤腳？”蓉蓉說：“你覺得我漂亮嗎？”黃鼠狼又點點頭說：“漂亮。配上火焰更漂亮？”蓉蓉說：“如果有來生，我晚生上二十年，你娶我行嗎？”黃鼠狼說：“我不是太懂，會吧。”蓉蓉說：“你可憐我才這樣說，是嗎？”黃鼠狼說：“不就是一個娶嗎，也沒有這么多事情？”蓉蓉說：“我恨了一輩子，就是放不開了。”黃鼠狼說：“你別哭，他有錯在先，綁架人是死罪。”

    蓉蓉突然跪在黃鼠狼面前說：“我想托付你一件事？童童。”黃鼠狼說：“你不要跪，我不喜歡。童童會沒事的，醫生都說了。”蓉蓉站起來說：“我想走了，走到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想把童童托付給你？”黃鼠狼說：“你跟著我們回法國吧，在上古遙遠的地方。估計明天婉兒姐姐就得發令要離開這里了。”蓉蓉說：“你愛婉兒？”黃鼠狼說：“愛，我們男人都愛天下所有的女人，也包括你，不要難過了，快回家吧，我與婉兒姐姐是同一個螞蟻族，法國人。”蓉蓉說：“你聽我說，我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把童童托付給你，可否？”黃鼠狼說：“嗯，我們會安排的，我們法國有撫養孩子的模式，與你們不同。”蓉蓉說：“你不用擔心，她不用你撫養，我已經托付給婉兒，她沒有反對，我就當她答應了。”黃鼠狼說：“我能幫你什么，你直接說，好嗎？”蓉蓉說：“不，等童童長到16歲，你娶她——”黃鼠狼說：“我們國家不是這樣規定的。”蓉蓉說：“你就答應我吧——”黃鼠狼說：“我們國家是母性王國管理國家制定，每個人都是分工明確，共產社會，各自奉獻，不存在結婚這回事。”蓉蓉說：“你在說謊，既然不知道這回事，為何你也很懂我的話？”黃鼠狼說：“說來話長。我本來是黃鼠狼，有一戶人家把我切了取出心臟安插在一個生病的小伙子身上，就是現在的我了。”蓉蓉說：“好吧，我不逼你了，如果能娶的時候就娶她？如何？”黃鼠狼說：“我不能答應你。”蓉蓉說：“好吧，你回去吧，我在這里一個人靜一會。”黃鼠狼說：“嗯。”

    黃鼠狼順手牽了一只老馬，看馬的人見蓉蓉點頭，也沒有出聲。黃鼠狼當走到上坡路回頭看時，那蓉蓉已經躺在地上，全身血淋淋的，那看馬的人在喊他下來，黃鼠騎馬急速轉了回來，那看馬的人說：“我聽見大小姐慘叫一聲，就過來了，他切了一只腳，他不讓我靠近，又猛地把另一只腳也擱在鍘刀口上，就摁了下去。”蓉蓉躺在鍘刀一邊，兩只腳在另一邊，蓉蓉痛苦地睜大了雙眼抽搐著，黃鼠狼抱住她，說：“你這是干什么？我帶你去醫院？”蓉蓉說：“不——你怎么又回來了，記得娶童童——，快走，不走我放火了。”黃鼠狼一聽，火是他最忌諱的，黃鼠狼跳上馬，蓉蓉打著火機，熊熊烈火燃燒起來，黃鼠狼一見，拔腿策馬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