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記憶中美麗的青蔥歲月
作者：
香蕊兒 更新：2017-10-17 21:52 字數(shù)：4351
“ 女人一旦動了真情，就如陌上煙花，在夜空中璀璨綻放，美倫美奐，最不堪時，是無人為那驚艷瞬間的美而動心，這短暫的美麗也只是苦酒一杯，請不要看那夜空中的煙花，也不要看末小媚流淚的雙眸，因為你不懂人比黃花瘦的無奈，也不懂，在似水流年中，女人的美麗也只是短暫的亦如煙花一樣，那如玉的手指隨著白駒過隙早已變成一種蒼涼的姿勢，所謂伊人，所謂紅顏，也只是一朵轉(zhuǎn)瞬即亡的煙花。”當(dāng)蘇寫下這些文字的時候，已是午夜一點鐘。
習(xí)慣性的看看時間，時針指向一，分鐘指向十二。蘇總是這樣，在每一篇文字的開頭，她希望有時間為她記錄，也借故讓自己休息片刻。她沖上一杯咖啡，用咖啡勺慢慢的攪均，細細的品了起來。咖啡沒有加糖，也沒有加牛奶，味道很苦，像末小媚凄美的愛情，但咖啡雖苦，卻遠沒有末小媚的愛情那樣苦愁、哀怨、**。這讓她想起一種叫朝顏的花，早起帶著露珠綻放，太陽一出來，就迅速的蔞靡。
此時，末小媚如花的面容再一次在蘇的腦海里鮮活起來，就像她現(xiàn)在就坐在她的面前一樣。
末小媚是幸運的，因為她有一個讓人羨慕的家庭，有房有車，還有一份體面的工作，不像蘇，一個靠寫字為生的女子，26歲了，還在這座城市游蕩，至于什么時候能擁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她就知足了；末小媚又是不幸的，因為至今她也沒有找到一個讓自己非常想與他長相廝守的人，沒有一份兩情相悅的感情。
就如何客觀的評價末小媚這個人呢！蘇再一次陷入迷茫之中。
她端著咖啡，來到陽臺上，看她伺弄的花花草草，滴水觀音象是剛剛睡醒的樣子，細細的嫩葉正在慢慢的舒張，它抽新葉的過程就像是母親孕育孩子的過程，等發(fā)育成熟了，才慢慢地綻放；佛手的葉子翠綠極了，也許是因為下午剛剛澆過水的緣故，它剛長出兩個花苞，還沒有綻放，想過不了多久它也會開得很燦爛，但是它也像煙花一樣，最多也就一天時間就凋謝了，倒是它的果實，貯存的時間極長，又能入藥，對冶療女性婦科疾病很有療效，此時一陣微風(fēng)吹過，這些花花草草都發(fā)出陣陣的颯颯聲，有一種蒼涼在其中。
轉(zhuǎn)身看魚缸里養(yǎng)的幾條白色比目魚，魚缸里的水草正隨著魚兒的游動慢慢地飄浮，都說比目魚的愛情是令人向往的，因為，它的眼睛并不像普通的魚的眼睛那樣對稱地生長在頭部左右兩邊，而是生在身體的同一邊。加上這種魚身體非常扁，兩邊也不是對稱的，只有兩條魚緊貼在一起才能一起游泳與生活的。所以比目魚是愛情的像征，古人有詩為證：“得成比目何辭死，愿作鴛鴦不羨仙”，南朝民歌《三洲歌》中也寫道：風(fēng)流不暫停，三山隱行舟。愿作比目魚，隨歡千里游。
“有時候我就想，如果我有法力能變成一條比目魚那該多好，那樣我就會找到屬于我的那一半了。”此時末小媚的話再一次響在蘇的耳邊，這是前幾年和她一起去買比目魚時她說的話，說這話的時候，她的神情凝重極了，憂郁極了，如陽光透過枝葉留下一地的支離破碎，讓人心中徒生太多的不忍。
再次品了一口咖啡，不著急把它咽下去，讓它在唇齒舌尖上停留片刻，再慢慢的吞下去，這如毒藥一樣的苦味再一次刺激蘇麻木的神經(jīng)，也讓她飄浮的思緒在這暗香浮動中變得日漸清晰起來。
站在高高的樓層上，蘇環(huán)顧四周，漆黑一片。這是一座沉睡著的城市，它剛剛進入夢鄉(xiāng)，但她知道這片刻的寧靜之下藏著一顆騷動不安的心，它隨時都會爆發(fā)，都會進入戰(zhàn)斗，它發(fā)展的速度也是驚人的，它是那樣的富有生機，充滿活力。蘇希望她的人生就如這座城市一樣，充滿著勃勃的生機，盎然煥發(fā)著不老的青春，她祈禱末小媚也是如此，她相信她也應(yīng)該是這樣想的，直覺告訴她。
因為蘇熟悉末小媚，她是那樣的果斷干練，雖然外表看上去很柔弱。
坐在電腦前，末小媚再一次走進蘇的視線。不可否認，她是美麗的，用冰清玉潔、容顏似雪、冰晶玉肌來形容她一點都不為過。
她們是從小一起玩大的伙伴，末小媚在眾人的眼中就是一位公主，而蘇就是一個灰姑娘，這不僅因為她父親是衛(wèi)生局的局長，更多是她入時的打扮，漂亮的面容，還有那頭烏黑的長發(fā)，她心靈手巧的母親或?qū)⑺念^發(fā)綰起來，或用鑲嵌著人造水晶的發(fā)卡夾起一縷秀發(fā)，自然的披下來，或編成兩根粗粗的麻花辮……每一天她的頭發(fā)都是變化多端的，都是絢麗多姿的，她每到一個地方都是眾人注目的焦點，是老師的寵兒，似乎所有的光環(huán)都被她占盡了，參加詩歌朗讀比賽第一名準(zhǔn)是她，舉行文藝晚會主持人中準(zhǔn)有她，當(dāng)然她的學(xué)習(xí)成績也是拔尖的。像末小媚這樣的女子不能不讓人不喜歡她。
雖然蘇長的很平凡，沒有出眾的面容，有的只是五官分明，眸子清澈，但她和末小媚玩的很好，從小一起上幼兒園、小學(xué)、中學(xué)、高中，后來，因為考上不同的大學(xué)才分開，但她們從未停止過聯(lián)系。
蘇是末小媚是死黨，也許這就注定蘇無法離開、無法不走進末小媚的生活。
還記得上初中的時候，蘇喜歡她們的班長，那個個子高高、長相出眾、干凈俊雅的男孩，其實蘇知道他是喜歡末小媚的，末小媚也是喜歡他的，從他們極為默契的眼神中，蘇能讀懂，因為自小蘇就是一個極為敏感早熟的女孩子，蘇知道她不能和末小媚爭，也沒有資本跟末小媚爭，但是蘇無法控制自己不去喜歡他。現(xiàn)在看來，那僅僅只是喜歡，不是愛，但那時這種喜歡讓蘇為之瘋狂，蘇拼命的壓抑著自己，不讓感情自然流露，更多是也不想讓末小媚發(fā)現(xiàn)。
于是蘇就在她的筆記本上拼命地寫下他的名字，一個又一個，一張又一張，蘇眼中飽含的淚水也多次將這個爛熟于心的名字一次次打濕。
自以為做得很隱蔽，但還是被末小媚發(fā)現(xiàn)了，同樣聰明才智的她讀懂了蘇隱密的心事，蘇想也許她是從她多次注視他的眼神中發(fā)現(xiàn)的，也許是她是從她重重的心事中感覺到的。
幾天后，平時很少跟蘇說話的他突然跟蘇的話多起來，不僅和蘇一起討論學(xué)習(xí)上的問題，而且還對她關(guān)愛有加，沒有過多長時間，老師調(diào)座位，把他調(diào)到蘇旁邊和她坐同桌。
可以想像蘇的心情是無必欣喜的，而蘇的學(xué)習(xí)在和他的相互促進、幫助下，也有了大幅度的提升，讓老師和同學(xué)們都感到很意外，認為這是一個奇跡。
當(dāng)時，蘇還暗自得意，無人知曉是什么力量促她上進的，蘇想沒有人知道是所謂愛的力量讓她發(fā)生這么大的變化吧！后來，蘇以優(yōu)異的成績和他、末小媚一起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并一起考上大學(xué)，只不過不在同一所學(xué)校讀書罷了。
再后來，隨著年齡的一天天長大，這份喜歡慢慢的也就變淡了，蘇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愛他，只不過僅僅是喜歡而已，因為他太出眾了，學(xué)校好多女生都暗戀他，只不過礙于公主末小媚，無人表現(xiàn)出來而已。
多年之后，在一次談話中，末小媚無意中說起，當(dāng)初的巧合是她促成的。那時，蘇如夢初醒，才知道是天資聰慧的末小媚洞悉了她的心事，找到班主任，以“她保證蘇成績一定能有個飛快的提升，最少前進十個名次。”蘇本平凡，是她的這個保證讓老師抱著試一試的態(tài)度將他調(diào)到蘇的身邊；后來，也是末小媚找到他，告訴他蘇喜歡他，并請他一定要好好對她，就算是不喜歡蘇也要和她關(guān)系融洽。蘇想他是很為難的，只不過是因為太喜歡末小媚了，不愿意傷害她，才違心這樣做的。
那一刻，蘇心中萬般滋味，說不出是感激，還是羞愧，只是心里十分難受，有一種被人發(fā)現(xiàn)秘密的尷尬。蘇感激末小媚能這樣成全她當(dāng)初年幼時的青戀，并將這種青戀轉(zhuǎn)化成一種學(xué)習(xí)的動力，促她上進，蘇感激末小媚沒有嘲笑她，而是將她的喜歡分享給她。
蘇問：“你當(dāng)初有沒有喜歡過他？”
末小媚小口的品了一口茶，淡淡的抿嘴微笑：“你說呢？學(xué)校的大小活動都是我和他一手策劃，主持的，他是那么的優(yōu)秀，相信學(xué)校很多女生都暗戀他。”
“那你當(dāng)初為何將他讓給我？”蘇不解的問。
“因為我們是死黨，因為我憐惜你，蘇，你太自卑了，其實你是個很優(yōu)秀的女孩子，文字很美，我很想幫你，也許只有這種方式才是讓你自信起來的最好方法！”
蘇無語，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目光飄忽忽的，有一絲迷茫，有一絲失落，但這種迷茫、失落轉(zhuǎn)瞬即逝，以不易讓人察覺的微笑取代，蘇知道她在拼命掩飾她的難過，生命中有些事、有些人一旦錯過就意味著永遠的失去，會后悔一輩子的。
“他結(jié)婚了，前年，有了一個孩子，妻子是教師，一家三口很幸福。”末小媚優(yōu)雅的點了一支煙，小口的吸了起來，透過裊裊的煙霧，她的臉再一次模糊起來。
不可否認，她是一個嫵媚、優(yōu)雅、風(fēng)姿綽約的女子，一如她的名字。
此時，蘇知道她又一次想起他，如果當(dāng)初不是友情作怪，如果當(dāng)初她決絕一些，也許就不會有今天的故事了，也許今天的故事會更加的精美絕倫，也許今天世界上就不會再多一個滿腔幽怨的女子，而是幸福、從容、淡雅、篤定的小女子。那末小媚的一生將是另一個精彩。因為末小媚從來都是一個不缺故事的人，她的身上無時無刻都有故事發(fā)生、演繹。
“蘇，以后的日子，我們還會不會經(jīng)常像今天一樣，抽一個下午時間，關(guān)閉手機，關(guān)掉電腦，就這樣倚窗而坐，攏一杯鐵觀音或玫瑰花茶，讓暗香浮動。透過這個大大的玻璃窗，讓如雪的回憶朦朧窗外,荼靡時間。看著這些匆匆過往的陌生人,想我們匆匆流逝的青春,扳著手指細數(shù)我們孩童時踏著青苔走過的美好歲月。”末小媚是個多才的女子，一家知名雜志社的主編，如果這些話從別人嘴里說出來，蘇可能會覺得不習(xí)慣，但這些話從末小媚嘴里說出來，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流暢，似乎這些如詩如畫的語言就是專門為她設(shè)計的。
“會的，”蘇說，“以后的路還很長，我們還的很多時間去回憶，去想過去的歲月，回憶是一件很美的夢，它可以讓人忘記憂愁，可以讓人變得年輕。”
“是啊！回憶是一個夢，很美很美，我現(xiàn)在連做個夢，都感到是一種奢望，就唯有回憶了。”末小媚幽幽的說。當(dāng)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將窗外的花打落一遍，這是盛夏，六月梔子花開又落下的季節(jié)。
末小媚笑了，站了起來，透過玻璃窗仔細的看著窗外一片片被打落的花瓣，良久，淡淡的說：“紅顏薄命，美人遲暮，再美的女人也只是一朵轉(zhuǎn)瞬即亡的煙花，最終都會老去，再昂貴的化妝品、再先進的整容技術(shù)，也只是拼命的拽住年輕的尾巴，用人工的方法拼命讓歲月慢一些走，但是眼睛的神彩是不會改變的，那幽黑的眸子會隨著歲月的流逝慢慢泛黃，最后是渾濁不清。歲月是不會為任何美人停留的，這短暫的美麗也不過是生命的一隅，無人記得，就像這些花一樣，亦如《牡丹亭》閨門旦杜麗娘唱詞中唱得：原來姹紫嫣紅開遍，卻這般都付之于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誰知傷心事誰家院？朝飛暮卷，云霞翠軒，雨絲風(fēng)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蘇，你看現(xiàn)在這些花都還沒有完全的綻放，就被狂風(fēng)暴雨殘忍的打落了，化作紅泥一片，而我們呢！也只有在凋謝中，嗟嘆著綠肥紅瘦，別無其它挽留方式，更無法挽留住似流水的年華。”
面對一個如此才情十足的女子，蘇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是一個勁的喝茶。
末小媚是一個怕老的女子，但她清醒的認識到每一個人都是會老去的，這是無法更改的自然規(guī)律，也是歲月的殘忍。
這場雨下得很大，但時間不長，雨停了，她們的談話也就此告一段落，走出末小媚的公寓，步行走在大街上，踩著泥濘，小心地邁過路邊打落的花瓣。蘇知道末小媚是對的，雨過之后，真是綠肥紅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