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狼記
作者:
劉國林 更新:2017-11-13 22:18 字數:6253
我有個叫柱子的表哥,比我大三歲。那年夏
冬天,他在村西的草甸子里發現一個大洞,便知道那是狼洞。柱子哥問我:“敢不敢進去把狼崽子掏出來?”“不……不敢,我怕!”“怕什么?狼在洞外兇,一回到窩里就熊了,任憑你擺布,卻不能張嘴咬人!你若不信,我進去掏出狼崽子給你看!”說著,便像狗體一樣往狼洞里鉆 。 不多時,他滿臉是泥地從洞里爬出來懷里抱著一個小貓般大小的狼崽子:“一共五個狼崽子,我見它最大,就把它抱出來了。快走,一會兒老狼回來見狼崽子沒了一個,說不定能攆到屯里呢!”說著,便領著我一溜煙兒似地跑回村里。 柱子哥在他家的豬圈旁十多米遠的地方挖了一個洞,在洞里鋪上了一層柔軟的干草,將狼崽子放在干草上,又用舊木板把洞口蓋好,上面還蓋了一層浮土,狼崽子便有了一個新家。誰知那天晚上屯子的四周便響起了狼的哀嚎,先是在村外叫,然后竟大膽子跑到柱子哥的豬圈旁叫。柱子哥的爺爺以為是狼來叼豬呢,朝起一把鐵叉便沖到豬圈旁,把哀嚎的狼嚇跑了。但也從此留下禍根,不但左鄰的豬被咬死,就是右舍的牛犢子被咬傷。柱子哥家的老母馬舍命與狼搏斗,屁股被狼掏開了個大口子,險些喪了命。這一切,村里的人都感到莫名其妙,我和柱子哥卻心知肚明:是我倆惹的禍! 柱子哥要和狼進行一次決戰,便把屯子里的伙伴兒們召集起來,一人牽一條狗,向村西的草甸子奔去。全屯個最大,最強壯的當屬大牛哥家的大黃狗了,可誰知道它與狼交鋒還未到一個回合,肚皮就被狼掏出一個拳頭大的洞,血不斷地往出淌。大黃狗哀嚎著往家跑,其它的狗也都夾著尾巴跟著它往屯里逃,鉆進狗窩再也不敢出來了。 咱既然惹不起你,總能躲得起吧?自此,我倆再不與惡狼爭斗,而是專下一條心來養那只小狼。為防止老狼把狼崽子偷走,我倆把小狼一天挪換個地方,還把它撒過尿的蒲草屯里屯外地亂撒 ,以迷惑老狼。真是蒼天有眼,偏偏柱子哥家的老母狗也產了一窩狗崽子,于是我倆偷偷地將一窩狗崽子摔死,又將狼崽子偷偷地放進狗窩里,讓老母狗當狼媽媽:即可用它的乳汁喂養狼崽子,也可防止狼崽子被老狼偷走。自此,我和柱子哥擔負起喂養狼崽子的差事,一天最少得準備兩三個老鼠和一只野雞來喂它。而那兩只失去愛子的老狼整日圍繞屯子轉。那一天竟敢躥進屯子里,毫不顧忌地沖進柱子哥家的院子里,撲向喂養狼崽子的狗窩。那老母狗自然不敢和狼斗,但為了保護崽子不得不對老狼使橫。那老狼根本沒把它放在眼里,奮力地沖進狗窩,想救出狼崽子,卻被老母狗一次又一次地擋在窩外。幾番下來,老母后的身上雖數次受傷流血,但嘴里也叼了半個狼耳朵。柱子的父親急了,手持扎槍躥到狗窩旁助戰,對準狼的后腚猛扎,也不知道扎沒扎中,就聽老狼嗷地一聲怪叫,一溜煙地跑出屯外。此后雖再沒敢進屯,但也圍著屯子整整折騰了兩三個月 ,才漸漸消停下來。聽伙伴兒們說,那兩只狼在西甸子又重新挖了一個大洞,又產下一窩狼崽子,沒有閑心來折騰了。聽了這番話,我和柱子哥才一快石頭落了地:老狼再也不回來找它的崽子了! 轉眼,我和柱子哥喂的狼崽子已經長得像大狗般大了。雖說它還是狼性十足,天生好斗,見著生人便呲牙咧嘴,但在我倆面前到顯得很溫順,隨我倆的意愿任意擺弄。讓趴便趴,讓跪就跪,十分的老實。那天,大牛哥家從俄羅斯朋友那里買來一只牧羊犬,長得又高又壯。而我倆養的狼崽子在它面前,就像馬尾毛串豆腐——沒法提了。大牛哥得意的很,非要讓他家的牧羊犬和狼崽子一比高低。哪知那狼崽子就是不懼硬,沖上去便與比它高半截的牧羊犬咬在一起。幾個回合下來,那牧羊犬便滿嘴是血,嚎叫著狼狽逃走。再看那狼崽子,雖然取勝,但鼻子上也被牧羊犬咬開了一個豁口,成了一個地道的豁嘴狼了。自此,伙伴兒們都給它起了個雅號——“豁嘴兒。” 隨著時間的推移,豁嘴兒一天天地長大。由于它的尾巴特長又特別粗大,且總是搭拉著不會搖擺。還有它那好斗的性格和那如高粱茬子似的尖耳朵,引起了柱子哥的爺爺注意。一天,他對柱子哥說:“你們倆養的是什么狗哇?分明是一只吃人的狼!我看早晚不等要出事的。”“爺爺,它真的是一只狗,是咱家的老母狗偷偷地跑到西甸子幾趟,才產下一窩狗崽子的。若不它咋長得像狼呢?是地地道道的狼狗!”誰知柱子哥的爺爺說啥也要把豁嘴兒勒死,可把我和柱子哥嚇壞了。從那日起,為了能保住豁嘴兒的一條命,我倆每天都領著它到西甸子訓練它的野性,以便在適當時機放了它。 要說豁嘴兒最拿手的活兒算是抓野雞了。每當野雞起飛時,它那倆只帶有野性的眼睛便開始閃出瑩綠色的光。當它伸出貪婪的舌頭面露殺機急于進攻時,我和柱子哥便都傾盡全身力氣摟住它的脖子不撒手。根據我倆攆野雞的經驗,若是野雞起飛后,飛了一段路程便沒了力氣,等到它一亮翅兒,便是進入了強弩之末了,即使是知道有人在追逐它,也無力再重新展翅高飛,只能拼力地在地上奔跑逃命。所以我倆只有在野雞亮翅時,才猛地放出豁嘴兒,便高喊一聲:“沖上去!”那豁嘴兒真不含糊,只見它立即亮開四爪,卷起一陣雪霧,頃刻間就會將野雞抓住。每次它鋪到野雞后,都叼送到我倆的手里。我與柱子哥立即將雞身上的老翎拔掉,再將去毛的野雞扔給它。看著它那貪婪吃雞的樣子,我和柱子哥打心眼里往外感到高興。 當第一場大雪封山時,正是套狍子的最佳時節。一天早晨,天剛蒙蒙亮,柱子哥就把我從被窩里拽了起來。他告訴我,昨日下午他躲著爺爺去西甸子下了幾十個套子,十有八九能套住狍子的。我經不起**,便穿上衣服跟他往西甸子奔。沒走多遠,就見下套子的地方有一個黑乎乎的家伙。我高興地對柱子哥說:“真有你的,果然套住了一只狍子!”柱子哥揮揮手,意思說:“不要說話!”便領著我悄悄地向前靠近。等我倆爬到那黑物面前卻傻了眼 ,哪里是狍子,竟套住只老狼 !看見我倆來到面前,那狼突然躍起,撲向柱子哥。柱子哥一驚,下意識地向旁一躲,那狼竟一口咬住了他的棉襖袖子。柱子哥急了,拼命地一甩,袖口便被齊刷刷第撕扯下來。這時我才看清楚,那狼的一條前腿被柱子哥下的套子套了個結實,竟然是拖著一塊大石頭向他進攻的,否則柱子哥準沒命了。我見事不好,扯著柱子哥的另一只袖子回頭就跑。一氣跑了足有一里多路才敢回頭看,見那狼并未追來,這才停下腳步。柱子哥看了我一眼不服氣地說:“那狼已被套住了一只爪子,跑不了啦,我倆若是拿根木棒去,肯定能逮住它!” 可我早已被那狼嚇破了膽兒,哪里還敢去殺“回馬槍”?便拉著柱子哥跑回屯子。柱子哥的爺爺看我倆這副狼狽相,急問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我倆便把套住狼的事告訴了他。柱子哥的爺爺一聽說套住狼了,頓時眼睛一亮:“快把扎槍拿來!”說著便手持扎槍領著我倆往西甸子奔去。這前后不到一個鐘頭的時間,那只狼卻不見了蹤影,只留下個套子和那塊大石頭。石頭邊有一灘血跡,套子上還牢牢地套著一只狼爪子。原來那狼見掙脫不掉套子,竟然把自己的爪子咬斷,拖著一條斷腿逃跑了! 眼看快過年了,柱子哥的爺爺去親戚家殺年豬,答應柱子哥,回來時給他帶些豬血腸和剔骨肉。這些都是柱子哥最愿吃的。太陽已經卡山了,也沒見柱子哥的爺爺回來,急得柱子哥不停地到屯子邊張望。天漸漸黑下來了,突然看到遠處隱隱約約一個身影,正艱難地向屯子里走來。等走到近前,柱子哥才看清來者正是爺爺,更讓他吃驚的是,爺爺竟背著一只狼!它的前爪被爺爺死死地攥著。下巴卻緊緊地卡在爺爺的后腦殼上。狼的大嘴朝上張著,舌頭伸出嘴外搭拉著。它整個身子伏在爺爺的背上,后爪和尾巴則拖在地上,在雪地上劃出兩條爪痕。再看爺爺已是滿臉通紅,大汗淋漓。看樣子馬上就堅持不住了。這可把柱子哥嚇壞了,沒命地往屯子里跑,邊跑邊喊:“快來人啊,我爺爺把狼背進屯子了!”我和大牛哥在家等著吃血腸和剔骨肉呢,猛然間聽柱子哥不是好聲地喊,便急急忙忙跑出屋門。只見柱子哥結結巴巴地說:“不好了,我爺爺正背著狼往家趕呢!”我倆一聽嚇壞了,這還了得!便順手操起木棒迎了上去。這時柱子哥的爺爺來到村口,見我們都拿著木棒便喊:“快砸狼的后腰!”我們當然明白柱子哥爺爺的意思,狼是蔴桿腿豆腐腰,和狼較量時得瞧準它的腰,一棒子下去就能把它打趴下。我們手中的木棒雨點般地砸向狼腰。打著打著,柱子哥的爺爺倒是先支持不住了,一個趔趄倒在地上。柱子哥見狀急忙騰出兩只手,用盡全身的力氣,死死地掐住狼的脖子,我和大牛哥則抽出褲帶,牢牢地捆住狼的嘴和四肢,生怕它在活過來咬人。等這一切忙完后,我們細看那狼時禁不住大吃一驚,死狼的一只耳朵和一只前腿竟都少了一截!原來他就是鉆狗窩被柱子哥家的老母狗咬掉半個耳朵的那只狼!它的前爪子是被柱子哥套狍子的套子勒住,而自己咬斷的!聽柱子哥的爺爺說,那天他提著盛滿血腸和剔骨肉的藍子正興沖沖地往家走,大約距屯子還有一里地遠時,他突然感到像是有兩只人手在拍打他的肩,開始他還以為是有人在和他開玩笑,便說道:“都啥時候了?別鬧!”但漸漸地又感到不對勁兒,直覺告訴他,在這荒郊野外,絕不會有什么人。再說,憑他在屯子里的輩份,哪個敢和他老爺子開玩笑呀?于是他便一邊警告自己且莫回頭,防止背后的狼咬斷喉嚨!一邊又伸出兩只手,猛地將狼的兩只爪子緊緊地拉到自己的胸前。于此同時 ,他還挺直了脖子,用頭狠狠地頂住了狼的下巴,才保住了自己這條老命。雖然柱子哥的爺爺一生走南闖北,經得多,見得廣,可赤手空拳地把活狼背回家還是大姑娘坐轎——頭一回。這已經非同小可,連累帶下地整整二十多天才恢復元氣。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柱子哥的爺爺對狼更加敏感。尤其是見到柱子哥和我一把豁嘴兒領出來,他那雙鷹一樣的眼睛總是上下左右地不停地打量它,似乎是想從一些細微的蛛絲馬跡中找出狼的一些破綻來。而豁嘴兒也似乎從他那飄忽不定的眼神中嗅到了什么,對柱子哥的爺爺特別反感。以至于一旦四目對視時,它總是呲起牙,露出一種讓人毛骨悚然般的猙獰面目。 一天,柱子哥的爺爺把柱子哥和我叫到屋子里,對我倆說道:“我活了六十多歲,荒道上的狼見得多了。憑豁嘴兒前門那幾顆尖鋭的牙齒和瑩綠色眼神兒,我就敢斷定,你倆養的那條狼狗其實就是狼!你倆就是再狡猾,也逃不過我的眼睛。你倆不要忘記,豁嘴兒呲牙的樣子與我背狼時那狼的呲牙樣子一模一樣,我的眼光是不會錯的……你倆不是學過《東郭先生和狼》的課文嗎?那就是告訴后人,不能可憐狼 ,它早晚也會吃人的,養狼早晚都要被狼所害的……” 聽了柱子哥爺爺的一番言語,我倆不由得大吃一驚。想不到他老人家的眼光竟是這般的毒辣,竟能從牙齒上將狼和狗分的一清二楚。看來豁嘴兒是不能久留了。柱子哥的爺爺遲早會弄死他的。我倆暗暗地尋思:能讓豁嘴兒存活的唯一辦法,就是將它重新放回大自然,讓它憑自子的生存本領去野外謀生 …… 那一天,我倆將套住的三只野雞全喂了豁嘴兒,又用一塊黑布蒙住豁嘴兒的眼睛,才牽著它繞著屯子左右各轉了三圈兒。我倆想,這樣做可以使豁嘴兒迷路,就是打開蒙眼布它也不會找到家了。柱子哥朝我使個眼色,我倆便不動聲色地牽著豁嘴兒迎著西北風走向西大甸子。聽柱子哥的爺爺說,逆風行走不會留下任何氣味兒,嗅不到來時留下的氣味兒,豁嘴兒也就找不到家了。就這樣,我倆在荒甸子里走了十多里路,在一個小河坎下停下來,令豁嘴兒趴在河坎下不許動。豁嘴兒真是一只聽話的狼,竟然乖乖地聽我倆的擺布,趴在河坎下一動不動。柱子哥向我打了一個手勢,我倆便踏著積雪悄悄撤退。此時的豁嘴兒肯定已知我倆遠去,但未接到我倆的命令還是紋絲不動,直到著不見它的身影。 一晃一年又過去了,轉眼又到了冬天。那天夜里,下了好大一場雪,收拾過的莊稼地被雪一捂,再也分不清哪是壟溝哪是壟臺了。放眼望去,大片的蘆葦仿佛是雪原上騰起的層層煙霧。我和柱子哥急著出去套野雞,太陽剛剛拱嘴,便匆匆地出發了。望著成群的野雞我樂壞了,忙不迭地下套子。這邊的套子還沒下完,那邊已有野雞被套住了。我急忙將最后一盤套子下好,便拎著麻袋準備去裝野雞。走著走著,突然感到頭皮發麻,直覺使我不得駐足遠望。天哪,在遠處的蘆葦叢中有一群狼如雪球般地在向我倆滾動。不好,我拖著麻袋急忙向柱子哥奔去。此時的柱子哥正在聚精會神地下野雞套子,見我跑來正向我悄悄擺手,不讓我做聲。我哪里顧得上這些,急忙向蘆葦叢一指:“不好了,狼來了!”柱子哥順著我手指的方向一望,頓時也嚇得渾身篩了糠。向屯里跑吧,離屯子那么遠,我倆說什么也跑不過狼的。對!躲起來,唯一的辦法是躲起來!他拉了我一把,我倆便立即就地臥倒,用雙手和雙腳扒開雪殼子,將身子慢慢藏在雪殼子下邊。一分鐘,兩分鐘……我的心跳得厲害,忍不住抬起頭來,驚恐地極目遠望。壞了,狼群正形成月牙狀向我倆藏身的地方移動,越來越近。看來,我倆繼續在雪地里隱身恐怕不行了:“柱子哥,咱倆到底該咋辦?”我簡直要哭出聲來。此時,我倆見柱子哥的上下牙在不停地敲打著,不過在關鍵時刻他畢竟還比我主意多,我見他突然起身蹲在雪地上。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使狼群一驚,便都站在那里不動了。我倆乘機扒開積雪,拼命地往出抽苞米秸子。不一會兒抽出好大一堆。因為我倆知道,狼最怕火光!柱子哥順手脫掉套在棉襖上的外罩,又從衣袋里翻出一個打火機,啪地將外罩點燃。瞬間,外罩燒成了一團火,它順手把外罩仍在苞米秸上,玉米秸也然燒起來,越燒越旺。伴隨著騰起的火焰,我倆一起喊:“快來人哪,打狼哪,!”邊喊邊不停地往火堆里添苞米秸。霎那間,野狼見突然騰起的火光和聽到吶喊聲,頓時潰不成軍,一個個夾著尾巴拼命向遠處逃去,一個比一個逃得快。跑著,跑著,我發現落在最后邊的頭狼突然不跑了,支楞起兩只尖耳向我倆觀望。壞了!那逃跑的群狼見頭狼沒有跑,又回頭折向我倆。“完了,這回我倆真的完蛋了!” 因為我深知“點火術”不過是黔馿之技, 一旦被那狼識破,后果不堪設想!于是,我倆邊呼喊邊向屯子的方向撤退。此時,我倆深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群狼識破我倆的膽怯,你只有裝得膽子比它們大,狼群才有可能怕你。然而,我倆叫喊的聲音越大,頭狼反而向我倆奔跑的速度越快。后邊的群狼見頭狼如此地沖鋒陷陣,立刻重新擺成扇面狀,呼嘯著向我倆撲過來。此時,柱子哥突然停住了腳步,對我大聲說:“林子,不要害怕,挺住!”隨即,我倆邊背靠背,準備和群狼做最后一次決斗。 群狼在一步步地向我倆逼近。形勢已到了危機的關頭,我渾身除了冒冷汗外,兩只眼睛還似乎看到了那堵通向地獄的神秘大門。爺爺,奶奶,爸爸,媽媽,我再也看不到你們了,現在的這個世界即將不屬于你的親人了,我的兩眼開始發黑…… 就在我倆準備與狼決斗,或者是準備被群狼掐斷喉管、撕破肚皮時,卻發現頭狼面對我倆不動了。后面的群狼大約是在等待頭狼向我倆沖殺的撕咬令,仿佛這一頓豐盛的早餐即將到來,反倒發出一聲低沉的哀鳴,接著又轉過身子一聲長嘯。群狼聽到長嘯后一個個都夾起了尾巴,規規矩矩地退到了二百米以外。我禁不住看了一眼頭狼,鼻子上的那個豁口竟那么熟悉,便情不自禁地沖過去高喊了一聲:“豁嘴——我的伙伴,怎么會是你?” 絕處逢生,我倆激動得淚流滿面,一個抱住豁嘴的脖子,一個樓住豁嘴兒的腦袋,三個嘴巴在不停地接吻。豁嘴兒在鳴鳴地低吟,同時伸出長長的舌頭舔著我倆的手,渾身也在微微地抽搐,眼里淌出兩行晶瑩的淚珠……啊,豁嘴哭了,我倆的心也在激烈地顫抖…… 豁嘴兒終于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可走了十多步卻又折回我倆的面前,一次次地雙腿跪地,一次次地舔著我倆的手,最后竟后退直立,用前爪緊緊地樓著我倆的脖子久久不動。突然,它一個急轉身,發出一聲長嘯,卻沒再回頭,帶領著狼群向草甸子的深處跑去。我和柱子哥一直目送著豁嘴兒和它的狼群消失在蘆葦蕩里,像做了一場夢,掐掐手指,還感覺到疼,才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