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下來吃飯了。”吳阿姨正端著一盤青椒炒肉，她看林溪還沒下來吃飯，便喊了他一聲。

    過了幾分鐘，樓上還是沒什么動靜，吳阿姨決定去房間看看。

    輕輕推開門，林溪側(cè)著身子躺在床上，好像睡著了，脫下來的外套被扔在了地上。吳阿姨走過去，把衣服撿了起來：“這孩子，怎么亂扔衣服呢。”她剛想把外套掛到衣架上，無意中發(fā)現(xiàn)衣服很臟，而且不像是孩子自己弄臟的，存著疑心，她走過去輕輕拍醒了林溪：

    “小溪，小溪，你沒事兒吧？”

    林溪睡得迷迷糊糊，聽見有人喊他，慢慢睜開眼，是吳阿姨。

    “起來吃晚飯了，你這孩子，怎么今天睡得這么早，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林溪坐了起來，緩緩說道：“我沒事，就是有點兒累了。”

    “你看你這衣服都臟成什么樣了，阿姨拿去給你洗洗吧？”

    “不用不用，我回頭自己洗，你放那兒吧。”林溪見吳阿姨拿著他那件臟兮兮的外套，神情顯得有些慌張，他伸手拿了過來，默默放到了另一邊的床頭。

    看林溪好像有些不自在，吳阿姨也沒多問，自從上了高中以后，這孩子就變得有些沉默寡言起來，她哪里知道林溪在學(xué)校里經(jīng)歷了什么呢。

    “那我先下樓了，你穿好衣服下來吃飯啊。”

    “嗯，好。”

    林溪揉了揉有些發(fā)暈的腦袋，其實他從學(xué)校一回來就覺得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因為挨了打還是自己的低血糖又犯了，他的床頭還放著一杯溫涼的糖水，因為不想讓他們擔(dān)心，所以他總是掩藏自己，有次發(fā)了高燒還在院里幫著干活，吳阿姨見他臉色蒼白，有氣無力，這才發(fā)現(xiàn)他生了病，這孩子，真是讓人既放心又擔(dān)心。

    他把剩下的小半杯糖水喝了下去，披了一件干凈的外套，下床穿鞋子時，他又忍不住看了幾眼那件骯臟不堪的外套，還有他左手背上，已經(jīng)黑掉的那塊煙疤。

    腿上淤青的地方隱隱疼了一夜，翻來覆去睡得很淺，學(xué)校，已經(jīng)成了林溪的噩夢，他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學(xué)校。

    每逢星期四，班主任都會調(diào)一次座位，盡量把那些上課老愛一起講話的人分開，也或多或少地避免了一些小團體的誕生。今天又是星期四了，中午大家吃完飯回來，看到講臺上的座位表紛紛開始搬桌子，有的高興自己的周圍依舊是玩得好的朋友，有的則有些垂頭喪氣，因為周圍是自己不熟悉的同學(xué)，而對于林溪來說，無論坐在哪個位置都是一樣的，沒有人當(dāng)他是朋友，至于熟不熟悉，反正班上的人都不想跟這個麻煩精扯上半點關(guān)系，否則以余濤的脾氣，把他們丟出教室都有可能。

    好巧不巧，余濤這次的位置和林溪同一排，而且還坐在林溪前面。盡管余濤是老師放棄的對象，但總讓他坐在角落里也不是回事兒，所以隔三差五的，余濤的位置會被安排在一些成績好的同學(xué)身邊，那些同學(xué)自然都不敢吭聲，也不敢和班主任要求重新?lián)Q座位，只好都忍氣吞聲一個禮拜，等著下一次的調(diào)動。也許因為其他人都比較配合余濤，所以他顯得格外針對林溪一個人。這下好了，占據(jù)了地理優(yōu)勢的余濤，更加肆無忌憚，上課時，林溪在認真聽講，但是，他每次抬起頭看到的不是老師，而是那張丑惡無比的嘴臉，一會兒沖他冷笑，一會兒沖他比個中指，一會兒拿眼神威脅他，總之，林溪要是十次抬頭，那有七八次看見的都是余濤，還聽什么課，全被這混蛋攪了，無論老師提醒多少次，余濤的那顆腦袋，就是會不自覺地往后擰，與其說是懶散慣了，倒不如說他就是故意的。

    這天課間，林溪跟往常一樣趴在桌子上，正好班主任來教室發(fā)卷子，她看到林溪這個樣子，以為他哪里不舒服，趕緊走過去詢問。

    “林溪，你怎么了？是哪兒不舒服嗎？”徐老師關(guān)切地問道。

    聽到班主任的聲音，林溪迅速坐了起來：“沒有沒有，我就是趴著休息會兒。”

    “真的沒有哪里不舒服嗎，看你臉色不太好。”

    “可能有點累吧，老師我真的沒事。”說罷，林溪努力擠出一絲微笑。

    “嗯，一會兒卷子發(fā)下來好好看看，這次考試你有點退步啊。”

    “嗯知道了，我下次努力。”

    余濤上完廁所回來，看見徐老師在林溪位置上，不知道在說些什么，他剛走回座位上，徐老師也走過來了，并且拍了拍他，說：“余濤，你跟我來下辦公室。”

    “呵這小子，肯定是告狀了。”余濤心里這么想著，憤怒地捶了一下桌子，他馬上轉(zhuǎn)過去狠狠瞪著林溪，那眼珠子仿佛要射出火星來。

    進了辦公室，余濤依舊是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樱�班主任劈頭蓋臉就是一句：“余濤，你最好給我收斂一點，別以為真沒人管得住你了。”

    “我爸都不管我，您這是操的哪門子心呢？”班主任的話在余濤耳朵里根本就是毫無威懾力，左耳朵進右耳朵就出了，還順便得意洋洋地回了一句嘴。

    “這里是學(xué)校，是學(xué)習(xí)的地方，不是任由你胡鬧的地方！”顯然，徐老師被余濤的話激怒了，她的音量也明顯提高了不少，同一個辦公室的老師紛紛側(cè)目，又是這個刺頭兒，他們也為徐老師感到無奈，以前帶的班都好好的，偏偏今年來了這么個玩意兒，罵也沒用打又打不得，真是心臟病都要被氣出來了，挺好的一個班，就因為余濤一粒老鼠屎，被攪得烏煙瘴氣，她看得出，班上同學(xué)雖都表面上裝得平安無事，但實際上都很懼怕這個刺頭兒，她也大概猜得出余濤都干了些什么事，奈何手里沒有足夠的證據(jù)，即使說了，余濤也可以耍無賴地全盤否定，想想都讓人頭疼。

    “我可從來沒說過我要學(xué)習(xí)，是你們非逼著我學(xué)的。”余濤的語氣充滿了不屑，好像這樣的回擊可以使他充滿快感。

    “你！……你真是無藥可救！”徐老師被氣得說不出話。

    余濤吐了一下舌頭，接著說道：“我本來就病得不輕，您還指望拿什么仙丹妙藥救我呢，沒用的，我這人就這樣，老師您要沒什么事兒那我就先走了，您上個禮拜布置的作業(yè)我還沒寫完呢。”

    這滿是嘲諷的口氣，完全不尊重師長的態(tài)度，真的是換誰都受不了，徐老師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到底是怎樣的家庭教育才能讓余濤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現(xiàn)在是還沒成年，成年之后呢，保不準會去殺人放火，盡管徐老師同辦公室里其他老師說了N次她再也不會管這孩子了，但是看著他一天天**，身為他的老師，怎能不管，父母不管他，老師再不管教，恐怕日后余濤更是無法無天，為了引導(dǎo)余濤的思想觀念回到正常的價值觀，徐老師也沒少做努力，可是什么方法她都試過了，這孩子根本不會聽，甚至還學(xué)會了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法，她是真的無奈了。曾經(jīng)有男老師提議要好好收拾一下這個目無師長的男生，不過卻被徐老師拒絕了，先不說打有沒有用，一旦下手，沒準余濤會去四處宣揚學(xué)校老師進行體罰，而且，萬一真打起來，男老師也不一定打得過余濤，多方面權(quán)衡，打這個做法，也是行不通的，余濤的教養(yǎng)缺失了太多，除非有朝一日他能自己醒悟過來，否則照目前來看，誰都幫不了他。

    回到教室，余濤徑直走到林溪跟前，林溪還是趴著。

    “喂，我們是不是又該好好談?wù)劻恕！庇酀�語氣陰冷。

    這口氣，像是要好好談的樣子嗎？

    林溪再次坐起來，他面無表情地回了三個字：“別煩我。”

    “喲，幾天沒教訓(xùn)你，脾氣大了不少嘛”，余濤嘴角的冷笑漸漸凝固，“兄弟們，都過來，咱們今天又有的玩了。”

    話音剛落地，三四個男生齊齊站起來，不約而同朝著林溪的方向走去，沒錯，這些是余濤的跟班小弟，跟著他一起興風(fēng)作浪。

    余濤一把抓住林溪的頸脖子，手慢慢用力，林溪被掐得面部開始漲紅，接著，余濤拎起他的衣服后領(lǐng)，一把將他從座位上拽了起來，林溪的凳子瞬間傾倒，怒氣包裹著余濤，他拽著林溪，出了教室，幾個小弟跟在后面，班上同學(xué)冷漠地看著，見怪不怪，魯迅筆下的看客，用在這幫人身上再合適不過了。最后一個出教室的小弟，沖班上同學(xué)比了個“噓”的手勢，意思叫他們別說出去，看個熱鬧就行了，誰沒事兒給自己添堵呢，余濤的脾氣，每個人都領(lǐng)略過了，別說叫他們不要說，就是逼著他們說實話，也未必有幾個人能說出來。

    一行人把林溪拽到了一處偏僻的圍墻邊，把他團團圍住，余濤第一個動手，他一腳踹下去，林溪就被他踢倒在地上，本想掙扎著爬起來，以余濤的性格，可能嗎？他順勢踩在林溪的背上，其用力之狠可見一斑，林溪痛苦地呲著牙，身體不受控制地扭動起來，余濤慢慢彎下腰，用手扯著林溪的耳朵：

    “好孩子是不可以告狀的喲。”

    “我沒有！”林溪低吼了一句，余濤的腳踩得更用力了。

    看著林溪痛苦的表情，他好像得到了快感，那張臉越來越扭曲，仿佛腳底下踩的不是人，而是任他**的玩具。

    “還有一條，好孩子是不可以撒謊的喲。”說罷，余濤的腳從林溪的背上挪到了他的左手上，一腳下去，林溪“啊”的一聲叫了出來，煙疤的疼痛還沒忘，此刻又徒添險些骨碎的折磨，旁邊圍觀的小弟笑得前仰后合，真不敢相信這幫人竟然還是高二的學(xué)生。

    余濤似乎是玩膩了，他揮揮手，幾個小弟湊到了林溪跟前，有的用力扯住他的頭發(fā)，有的則掰開他的嘴往里塞幾把泥土，還有的甚至拿石頭敲林溪的牙齒，無所不用其極，因為角落偏僻，既沒有監(jiān)控又不用擔(dān)心會被其他人看到，這行人膽大包天，肆無忌憚地**著一位少年，此時此刻的他們，都是一群面目丑陋的魔鬼，可怕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