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正迷迷糊糊的，突然‘撲通’一聲，然后顧歲就聽到一個人“哎呦”的一聲痛呼，接著是吸氣聲。    

    顧歲睜開眼，就看到向晴坐在地上，正揉著膝蓋，皺著眉，表情痛苦。

    她掀開被子，穿上拖鞋，把向晴扶起來坐在床上，“怎么了？”

    “我剛才從床上掉下來了，膝蓋好疼啊。”向晴尋求安慰。

    顧歲看了一眼床邊的梯子，思考著什么樣的情況才能從這樣的床上掉下來。

    上鋪的郭驍也醒了，“怎么回事？”

    “向晴從床上掉下來了。”顧歲盡力忍住不笑。

    “這床還能掉下去，向晴你在床上翻跟斗了吧？”郭驍嘲笑。

    “我剛才做了個噩夢，一激動，就翻下來了。”向晴覺得自己很委屈。

    “什么噩夢？”顧歲看向晴膝蓋只是有些紅，應該沒什么大事。

    “額，是，什么來著，我忘了，哎呀，特別嚇人，我還想醒來跟你們講呢，怎么就忘了。”向晴拍著腦袋就是想不起來做了什么夢，就記得自己特別害怕，還嚇出一身冷汗。

    “別，想不起來最好，我這要跟你是的從上邊摔下來，估計直接回家了就。”郭驍擺擺手。

    “夢忘記了很正常，你膝蓋沒事吧？”趙一清也醒了。

    “沒事，剛才有點疼，現在好多了。”向晴看了眼膝蓋。

    “下次你睡覺要不把自己綁在床上，萬一再做噩夢，可能就得摔著腦袋了。”郭驍從梯子上爬下來。

    “郭驍你一大早欠揍是吧！”向晴瞪郭驍。

    “我這是善意的提醒。”

    “幾點了？我昨天手表忘記拿上來了。”趙一清不理那邊的打鬧，問顧歲。

    顧歲看了下自己的手表，“七點，咱們起床去吃早飯吧？時間也差不多了。”

    趙一清點點頭。

    兩個人就穿衣服疊被子起床洗漱。

    郭驍和向晴鬧得差不多了也都拿著牙刷端著杯子擠過來刷牙洗臉。

    四個人指著對方亂成雞窩的頭發哈哈大笑。

    她們陽臺就一個洗漱臺，四個人擠在一起的時候時常會有，習慣了也不覺得擠。剛擠好牙膏的站在后面刷牙，洗臉的，吐牙膏沫的站在前面，一個輪一個，很快幾個人就都洗漱好了。

    學校秉承著該學的時候認真學，該玩的時候放肆玩。全校性質的運動會意味著大家都不用上早自習，這會兒出門碰到的都是剛剛起床的，都是到食堂吃早飯。

    學校有兩個食堂，初中部一個，高中部一個，兩個食堂就是面對面，菜色也都一樣，只是因為都在一個食堂吃承受不了那么多人流量，初中部和高中部的作息時間也不一樣，所以初高中雖然在一個學校，但是吃飯的時候不在一起，也沒人會故意去對方食堂吃飯。

    食堂人不少，早飯每個窗口都一樣，四個人找了一個人數少隊伍，在后面排隊。

    買好飯正準備找位子時，顧歲就看到穿著一身仿軍裝的吳北和幾個穿著和他一樣的男生剛吃完正端著餐盤走過來，應該是他說的國旗隊了。

    “吃完了？”顧歲跟他打招呼。

    “嗯，一會得排練。”吳北不自在地扯了下衣服領子。

    “挺好看的。”顧歲點頭。

    “還行吧，你吃早飯吧，我先走了。”吳北朝趙一清三個人打了個招呼，就跟著前面的人走了。

    顧歲轉頭看過去，幾個人身高都差不多，吳北稍稍高一些。

    “顧歲，顧歲，這兒。”向晴朝顧歲招手，她們三個人已經找到位置了。

    “吳北是國旗隊的啊？”趙一清問。

    “嗯嗯。”顧歲點頭。

    “國旗隊都是團委老師一個個選的，聽說要找身高高一點的，還得都差不多，長得還要好看，”趙一清像是想起來什么，笑了一下，“我當時說我們班吳北應該挺符合的，沒想到還真選上了。”

    “聽說張知海也是國旗隊。”向晴插了一句。

    “哎呦，你不跟人家是仇人了啊？現在關系挺好的呀，還知道人家是國旗隊的。”郭驍眨了下眼。

    “誤會解開了還仇什么呀，我是那么小氣的人嗎？”向晴搶過郭驍餐盤里的花卷。

    “得虧是誤會解開，要不然估計張同學今天也不敢坐在這了。”郭驍說完意有所指地望旁邊看了一眼。

    張知海穿著和吳北一樣的衣服，裝端著餐盤剛剛坐下，就在離她們幾個位子遠的地方。

    向晴看到后立刻熱情地招手打招呼。

    張知海朝幾個人點了下頭。

    “瞎說什么，小心讓他聽見了，吃你的花卷吧。”向晴把咬了一口的花卷還回去。

    “我不要，你吃過的還給我，我嫌棄你。”郭驍又遞回去。

    “停。”顧歲和趙一清兩人同時開口，一人拉住一個。

    “你倆好好吃飯，別鬧。”趙一清眼神警告。

    “哦。”兩人互相瞪對方一眼，暫時“休戰”。

    八點鐘，各個班級幾乎都站在了昨天定好的位置，等待開始。

    四月份的天氣照著正常穿衣的程度，最起碼得一件長袖一件外套，這會兒站在操場上，為了各班的入場式能得到一個好的名次，全部都是只要風度不要溫度的穿著打扮。

    他們三班是有舞蹈表演的，不過還好衣服是走街舞風格，長袖長褲，但幾個女生猛的在早上穿這么少也挺冷的。

    他們前面的二班有幾個女生穿著拉拉隊服，雖然裙子沒有那么短，但還是凍的報團取暖。

    不過也有穿的多的，對面一個班搞了個漢式風格，廣袖的衣服，長到蓋住腳。

    最顯眼的要數不知道從那弄來了幾套卡通人物的衣服的班級，其他人手里還拉著氣球，引得一圈的人頻頻側目，還有過去跨班級合影的。

    顧歲在主席臺上眼睛掃了一圈，還發現有騎自行車的、有整個班穿民國學生裝的、還有人手一捧花的，甚至還有舞龍的，真是讓她嘆為觀止。

    今天天氣格外的好，襯得人的心情更好，顧歲在外邊晃悠幾圈就回到屋子里，最后熟悉熟悉稿子。

    八點二十，運動會入場式正式開始。

    走在最前面的是國旗隊，四個人一人牽著國旗一角，后面一個方隊，踢著正步走到升旗臺前，莊嚴的升國旗奏國歌。

    然后就是各個班級的入場。

    “首先，向我們走來的是高一（1）班……”隨著廣播里的介紹，站在最前面的班級踏著步向前走。

    每個班走在最前面一個人舉著班級的班旗，第二個人舉著班牌，后面跟著整個方隊，在主席臺前有五分鐘時間表演，表演形式自定。

    “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比拼。高一（3）班的同學們昂首闊步，在賽場上揮灑熱情……”

    其實這段口號都大同小異，三班就交給高學寫，只是一段介紹，真正的入場式評比還得看那五分鐘的表演。

    顧歲讀完后偷偷抬頭看了一眼。

    之前知道他們班是有舞蹈表演的，只是一直都沒見過，這會聽到有些動感的音樂，班里的幾個女生動作流暢帥氣的舞蹈，看到前面打分的老師點點頭，似乎是覺得不錯，顧歲有些佩服趙一清。

    隨著舞蹈部分結束，旁邊借用各色紙板擺出各種形狀的其他同學翻轉硬紙板，慢慢走在一起，拼成一個整體圖案，從上面看比那天畫出來的時候更好，許多簡單卻生動的漫畫小人圍在一起，共同舉著一面旗子，旗子上是三班兩個字，空白地方是具有藝術感的背景裝飾。

    整個表演部分簡單卻不失精致，雖不是那么的別出心裁卻在細節上下足功夫。

    表演完的班級就按照事先安排的位置一個接一個站在操場中央，等最后一個班站定，在最后的彩旗隊從兩個方向繞跑道一周，紅色的跑道，綠色的足球場，彩色的飄動的旗幟，整個場面都鮮活了。

    接著是校長，體育組組長，裁判組組長和學生代表的一系列考驗學生耐力和定力的講話。

    “趙一清什么時候出來講話啊？我快站不住了。”向晴咬著牙悄悄對旁邊的女生說。

    “快了吧，這是裁判組講話，下一個應該就是。”女生回答。

    “我現在想趕快到咱們的看臺上坐著，聽講話好難受啊，我本來不困的，這都快睡著了。”

    “我也想，哎，到趙一清講話了。”

    “可算到了，希望咱們趙主席的講話能簡短一些。”

    趙一清作為學生代表的講話結束后，松了一口氣的各個班級就排著隊走向圍著操場一周的看臺。

    顧歲在的主席臺里他們班看臺很近，就坐在那等著他們回來。

    向晴拽著郭驍胳膊，氣喘吁吁的朝顧歲招手，坐在她身邊。

    “不就從操場走到看臺嗎？你怎么累成這樣？”顧歲笑著問。

    “我早上吃的飯全被站在那聽領導講話消耗完了，這會兒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能不累嗎？”

    “咳，咳，領導來了。”郭驍指著走過來的趙一清笑著說。

    “領導請坐。”顧歲讓出一個位置。

    “你們這都怎么了，一個個的不正常。”趙一清坐下后說。

    “沒有，沒有，顧歲你一會還去那讀稿子嗎？”郭驍笑著搖搖頭，轉移話題。

    “嗯，我就今天上午在那，之后是其他人輪流，你們趁著我在那，多寫點加油稿啊。”他們運動會有入場式的最佳表演獎和一個按照班級參賽同學最后的名次累計的比分獎，而比分獎還可以通過運動會期間各個班級向廣播臺投送的有效的加油文章進行加分。這種文章重在短小精妙，沒有比賽的人都會坐在看臺上低頭給自己班將要比賽或正在比賽的同學寫些加油稿，既能給班里加分，還能活躍比賽氣氛。

    三個人對顧歲點點頭。

    “對，手機給你們。”顧歲把早上三個人讓她幫忙裝著的手機拿出來。

    本來學校不允許帶手機，楊格說雖然他的手機可以借用，但也不排除有些同學有需要用手機的情況，帶了也可以，放在他那就行，來的時候交，走的時候帶走，平時需要用隨時拿。        

    早上楊格說運動會可以用手機，拍拍照片留個回憶也挺好的。

    班里絕大多數人都有手機，也基本都會交上去，她們宿舍四個人每人都有，顧歲來的第一周沒敢帶，后來向晴說可以帶，交上去就行，隨時用隨時拿，還開玩笑說她要是膽子大能保證不被發現也可以不交。

    顧歲自覺膽子不是很大，第二周帶過來后和向晴她們一起交了上去。

    顧歲給完手機就和三個人說自己得去主席臺上準備讀稿子了，向晴說自己要去廁所，兩個人就一起走。

    向晴上完廁所回來在看臺下面看到張知海正抱著一箱子水東張西望。

    “干嘛呢？”向晴問。

    “等同學呢。”張知海換了個姿勢抱箱子。

    “哦。”這不廢話嗎？額，好像她問的也是廢話，他總不能站在這賣水吧。

    “重不重?”向晴看了一眼滿箱子的水。

    “還，行？”為什么張知海總覺得向晴眼神不對。

    接著張知海就看見向晴沖他眨眨眼，然后，就，從他抱著的箱子里拿走了一瓶水，“我幫你分擔一點，好多了吧。”

    張知海楞在當場，反應過來是滿臉無奈又拿她沒辦法的笑，他這個時候難道應該該說你拿走一瓶我也輕不了多少？還是說你拿走一瓶我真的感覺輕松不少？無論那種聽起來都感覺有問題。

    向晴看出了張知海的無語，捂著嘴笑，“逗你的，哈哈哈。”然后把水往箱子里一扔，轉身沖他揮揮手往自己班走過去。

    這下張知海更不知道要說什么了。

    高中女子二百米是下午的第一場比賽，顧歲中午回宿舍特地換了運動鞋、運動褲，此時正站在檢錄處，午后的陽光照在身上，但因為穿的少再加上有點緊張，顧歲還是覺得冷的有些抖。

    檢錄處附近一個男生一直盯著顧歲看，顧歲覺得男生有些面熟，不過快要比賽，也沒仔細想。

    趙一清這時候應該和老師們一起在比賽場地巡視，向晴和郭驍估計在看臺上和班里其他沒比賽的人正奮筆疾書寫加油稿，不知道待會能不能聽到自己的名字。

    顧歲看到有和她一樣比賽的女生的同學在一邊加油，自己一個人卻覺得反倒能夠讓自己靜下來，調節下緊張，她一緊張就容易出汗，現在兩只手都濕漉漉的，她也顧不上許多，把手在褲子上擦了下，深呼吸。

    “加油啊。”好像是吳北的聲音。

    顧歲頭轉了一圈，發現吳北從自己身后走過來，看到自己轉過頭就繼續朝前走，經過她身邊的時候看了她一眼，仿佛剛才說話的不是自己，然后走到賽道里邊的足球場，一邊喝水一邊在那抬頭望天。

    顧歲也不管他看沒看見，笑著朝他揮了下手，就擺好姿勢，全神貫注準備比賽。

    “預備，砰！”

    顧歲開始跑的時候腦子里是一片空白，只知道努力邁開大步往前，風吹在臉上吞到肚子里有些涼。

    這種需要速度的而且路程還不短的比賽讓顧歲跑完大部分之后就開始大口喘氣，前面第一的女生從開始就跑到很快。

    這會兒顧歲在第三個。

    在她覺得已經沒有力氣的時候聽到了旁邊臨近終點的地方有人似乎在給自己加油。

    于是顧歲張開嘴巴，一邊拼命呼吸一邊使出最后一點力氣，然后在最后關頭一點點地超過了自己前面的人，一鼓作氣到了終點。

    顧歲停下來發現自己跑了第二的時候還是懵的，然后就被向晴和郭驍扶著走了一會平靜一下呼吸，喝了一口趙一清遞過來的水。

    “哇，顧歲你真挺厲害的，到最后還超了你前面的一個人。”向晴欣喜地說到。

    “是你在旁邊加油聲太響，顧歲想快點跑完過來堵住你的嘴。”郭驍說。

    “切，就是因為我的加油聲特別洪亮，顧歲才在最后有了動力，對不對？”向晴問顧歲。

    “嗯，是，”顧歲笑著說:“你們怎么都過來了？”

    “你比賽我們當然得過來加油啊，我剛才還看到吳北跟著你跑過來了，現在人哪去了？”向晴說到吳北，往四周看了看沒找到人。

    “我跟著老師在這附近，看到你比賽也過來了，”趙一清說:“吳北在跳遠那兒，好像一會有他的比賽。”

    顧歲聽到后點點頭。

    “對了，我們剛才給你寫的加油稿怎么沒讀啊？”郭驍這會想起來剛才好像沒聽到自己和向晴給顧歲寫的加油稿。

    “我早上讀了挺多咱們班的，估計他們也是，先緊著自己班的來，不過沒事，加油我收到啦，一會咱們回去再給其他人多寫點，不會一直壓著的。”顧歲覺得她們能在終點等自己已經是最好的加油。

    “好吧，你緩過來了吧，咱們一起去看看吳北跳高吧？正好離得近。”郭驍提議。

    “我還得去那邊看看，你們三個人去吧。”趙一清指指不遠處的老師，對她們說。

    于是顧歲三個人就一起去旁邊已經圍了不少人的跳高比賽那兒去。

    顧歲也不懂跳高，也分不清什么動作標不標準，只是在其他人接二連三撞到桿兒的時候看到吳北幾次調整高度都有驚無險地跳過去了，覺著第一估計沒跑了。

    等比賽結束，幾個人過去找吳北，和吳北一起的還有高學和幾個他們班的男生，都是過來給吳北加油的。

    看表情，吳北應該發揮的不錯，顧歲剛想夸自己師傅幾句，吳北旁邊一個男生突然指著顧歲說:“哎，你是顧歲吧，我說怎么那么眼熟。”

    顧歲想起來這是剛才在檢錄處的那個男生，剛才就覺得有點面熟，卻不知道在哪見過，這個男生還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認識她？”旁邊的吳北問男生。

    男生點頭，沖顧歲說:“我和你一個小區啊，我媽經常和你媽一起買菜啊，哎，寒假在小區活動中心咱們還見過的。”

    顧歲終于想起來，自己媽媽和他媽媽認識，兩人經常一起去菜市場，有天晚上她陪媽媽出去跳廣場舞的時候看見到過他。

    “李東南？”顧歲記得男生好像叫這個名字，當時聽到的時候她印象挺深刻。

    男生看顧歲想起來了，忙點頭，“對，對，剛才在二百米檢錄那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在哪見過，沒想到咱倆一個學校啊，你和吳北是一個班嗎？”

    “嗯，是。”

    “聽我媽說那件事后你住院了，好了吧現在?”

    顧歲終于明白過來，為什么想起男生是自己鄰居的時候心里有些不安，李東南和自己一個小區，他媽媽還和自己媽媽認識，很有可能知道自己是因為什么住的醫院。

    “嗯，都好了。”顧歲手心冒汗，想著萬一李東南再問下去怎么回答。

    “你一會不是還有比賽嗎？應該快到了，我陪你一起去吧。”吳北突然說。

    “哦，對，那下次再聊吧。”李東南笑著對顧歲說。

    “嗯，好。”顧歲松了口氣，對吳北點點頭，“那我們就回去了。”說完拉著向晴和郭驍轉身走開。

    “那個男生是你們家鄰居?”向晴聽個一知半解。

    “也沒那么近，就住一個小區，我媽和他媽經常一起跳廣場舞認識的，咱們快點回去，我渴死了，要喝水。”顧歲怕向晴再問，連忙轉移話題。

    回到班級的看臺，顧歲就坐著發呆，回想萬一剛才李東南知道那件事并說出來，自己該怎么跟向晴、郭驍、吳北和其他人解釋。

    好像，怎么說，她都沒有一個讓別人能夠繼續接受自己的把握。

    可是，事實，能瞞到哪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