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男人
作者：
越洋 更新：2018-06-29 23:51 字數：2764
“【秘法 千鳥】。”
“【二度凝血 千鳥流】。”
“【三度凝血 雷神】！！”
突然間，吳楚嵐體內氣力爆發式的增長，整個人渾身都爆發出藍到深邃的雷光，就連瞳孔，也微微泛著藍光，雷電閃爍。不止這樣！渾身覆蓋的藍光還在不斷的擴大，逐漸逐漸擴大成一個巨人般大小。
“來看看！到底誰才是神！”
雷神因陀羅降世！
那些拿到箱子的薩特已經反撲回來了，老爹的領域也擴張到籠罩了所有人。但須佐之男沒有慢下來，他拔出天叢云劍，擊出，閃電流竄。一瞬之間無數次刺擊，這支神話里永遠會命中目標的日本武士刀，它的每一記突刺都帶著暗金色的微光，弧形的光線圍繞著老爹，向著他的不同要害攻擊，仿佛密集的流星雨。
老爹根本不理睬黑影，他在流星中閃避，揮著刀旋轉，踩著黑影高跳起來，劈斬！向著須佐之男！向著神的頭顱！
他背上忽然涌出鮮血，他**下去，落在黑影中。被他閃過的“流星”仿佛螢火蟲回旋飛行，從背后擊中了他。須佐之男收回了天叢云劍，薩特們步步逼近老爹。
“兒子！開車走！”老爹猛地回頭對吳聿吼叫，他渾身蒸騰起濃郁的、血紅色的霧氣。
吳聿明白了，老爹只是要把包圍他們的那些黑影都吸引到他自己身邊去，他用自己為誘餌。
“老爹！我不會開車啊！”
“給我使勁踩油門就行了！”老爹給出了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回答。面對這群瘋狂的薩特，唯有逃，才能活命。唯有不停的逃，才可能活命！所以沒有剎車，只有油門！
“要聽話！記得你答應我的事。”老爹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須佐之男，卻是在對吳聿說話，“如果我死了，我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東西只有你，你如果也死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就什么都沒有了。”
“兒子，要相信老爹，你老爹剛剛已經給你秀了一下了，但是這還不是老爹的全部實力。”老爹活動著流血的胳膊，“你留在這里，老爹還有一些大招用不出來啊。你要相信，老爹可是很厲害的。”
“那臺車很棒的，幾百萬的貨色，他媽的花了那么多錢的東西，須佐之男都擋不住！”
吳聿坐進駕駛座，腦子里回想著老爹開車準備的動作。轉動鑰匙，車座子發出翁翁的聲音。
“啟動。”他說。
引擎咆哮。
“做得好極了，兒子！”吳楚嵐舉刀，聲如雷霆。
“老爹！”
吳聿倒擋起步，車飛速后退，他看過無數次老爹開車的樣子，現在只不過是最簡單的模仿與重復而已。吳聿在心里無數遍的祈禱著“拜托拜托，千萬別出什么岔子，穩一點穩一點，再穩一點啊。”
車子撞擊在一層看不清楚的雨幕上，旋轉的風拍在車身上，四周水壁擠壓過來，拼命吼叫的十二缸引擎達到了最大功率，卻無法推動車身離開這里。
“嘿！神！看看究竟哪個神更加厲害！”老爹咆哮著把長刀擲向八足駿馬的馬頭，天叢云劍再次擊出，老爹躍起，被無數金色流星包圍。
水壁的力量瞬間減弱，車子咆哮著沖破了它，沒入濃濃的夜色中。
吳聿的腦海里一片空白，機械地駕著車飛奔在雨中，車內音響不知何時又開了，竟然是筷子男孩的《父親》
一生要強的爸爸 我能為你做些什么
微不足道的關心 收下吧
謝謝你做的一切 雙手撐起我們的家
總是竭盡所有 把最好的給我
我是你的驕傲嗎 還在為我而擔心嗎
你牽掛的孩子啊 長大啦
你妹，這么應景，當在拍電影啊。
吳聿使勁抓著方向盤，使勁踩著油門，在寬闊無人的高速公路上馳騁著
他忽然聽懂了這首歌。
這就是老爹要留給他的話。老爹一直把自己當做小孩兒來看待，即使到了他16周歲，但是現在，他長大了，吳聿長大了，老爹最期待的吳聿長大了。
這是個永遠生活在雙重身份中的老爹，他只在很少數的時候兇猛凌厲，在多數人眼里他是個沒什么本事的老爹。但是那兇猛凌厲的一面他又不敢暴露給兒子，于是他只能以上班族的面目出現，偷空接兒子放學，他能做到的僅限于此。許多次他開著這輛車子等在校門外，他相信自己的兒子有了依靠，然后他遠遠地逃離了。
“你將來就明白了。”
現在吳聿已經明白了，老爹呢……老爹可能已經死了。
什么是死？
死不可怕，只是一場長眠。
但是死是終點，是永訣，是不可挽回，是再也握不到的手、感覺不到的溫度，再也說不出口的“對不起”。
吳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開了多久，不知道，他突然間不想再往前開了，他只想一個人安靜的坐一會兒，他想爆哭，想捶方向盤，想回去找老爹。他不想再裝那個一腳油門踩到底逃命的吳聿了，此時此刻，他只想做一會兒自己。哪怕此時此刻，被薩特追到也沒關系，變成他們也沒關系，他只想哭一會兒。
吳聿猛踩剎車。車胎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車停在雨幕中，橫在空蕩蕩的高架路上。他打開天窗，靠在座椅靠背上，哮喘般大口呼吸，仰望天空。仿佛全世界的雨都從那個天窗里灌進來，堅硬的冰冷的雨抽在他的臉上，可他感覺不到冷，也感覺不到痛，只有耳邊穿插回放著老爹的聲音和那首歌。
吳聿撞開車門撲了下去，逆著風雨狂奔。此刻他忽然明白，他是真真正正地要失去那個老爹了。什么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東西，什么答應老爹的話，他都拋在腦后了，他瘋了，不怕黑影不怕須佐之男也不怕天叢云劍，他要去找那個老爹。
大雨中小小的身影坐在車子的車頂上望著他遠去，雙眼閃動著淡淡的金色，哼唱著那支愛爾蘭民歌。
2017年7月3日，0407號臺風“蒲公英”在這座城市登陸，暴雨，十級大風，城里放了三天的假。
對于這座濱海城市里的人們來說，臺風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因此沒有人慌亂，反而是高高興興地在家享受意外的三天假期。臺風天沒法出門，全家人就其樂融融地坐在電視機前看綜藝節目，父母正好借機彌補一下平時沒空陪孩子的遺憾。
當然臺風過境肯定會造成一些麻煩，譬如高架路雖然被及時封閉了，但依然有些司機把車開了上去。最后風速大到他們不敢開了，警車也沒法上去接他們，只好通過手機讓他們靠著路邊護欄停下，把車窗關死，在暴風雨里硬熬一夜。多虧這種措施，沒有車被颶風掀翻，只是車漆都在護欄上磨花了，發動機也進水了。一早風速降了，拖車就開上高架路一輛輛地往外拖。每個被救下來的人都狂喜，車壞了沒什么，有保險賠，死里逃生什么都好，下了高架路就跟守在那里的親人擁抱，年輕人們熱吻，大爺大媽老淚漣漣，好不感人的場面。
最后守在出口的人一家家地離開了，只剩下一個男孩。他沒有打傘，全身都濕透了，站在人群后面，盯著每一輛被拖下來的車看。他好像要凍僵了，嘴唇發紫，微微顫抖，可一直沒動。最后所有拖車也都集合了就要撤離的時候，男孩走到負責的警察身邊問：“沒有了么？”
“沒有了，”警察說，“沒找到你家里人？別擔心，高架路上的人我們都救出來了，沒人受傷，沒遇上肯定是錯過了。回家看看吧。”
男孩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微弱的東西最終熄滅了。沉默很久之后，他慢慢地蹲了下去，雙手撐著地面，不說話。
警察看不見男孩的臉，覺得他是在哭，于是想上去拍拍他肩膀安慰幾句，一個男孩子，就算是有什么不順心的事也犯不著哭嘛，有困難找警察……
但他忽然止步了……他不敢走上前去，他清楚地看見男孩撐在地上的雙手十指彎曲成爪，深深地抓進瀝青路面里。他來不及想何以一個中學男生有這樣可怖的力量，只是本能地感覺到那瘦削身體里爆發出的驚濤駭浪般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