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和她的故事（2）

    “九叔，你說的王熙鳳，是指我母親吧！我知道她一向如此……”艾秀華將手緊緊地握成一個拳頭，止不住心里地怒火。再一次，這個女人，他的母親又給了他巨大地驚喜。

    “是啊，義父安排我去南方談生意，歷練，義父本打算將家里的生意交付與我。不曾想，等我回來的時候，艾家發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是我母親安排的嗎？”

    “嗯，星蘭本來是孤身一人，我父親還在世上的時候，經常帶我走南闖北，一次我和父親路過一處村莊，天色已晚，我們便尋了一戶人家歇腳了，便是星蘭的家。我見到她的時候，她一身布衫，正在推著一個極大地石具，一圈一圈的轉。她頭上裹著一塊黑色的頭巾，一雙大大的眼睛，似乎將整個黑夜都點亮了。第一眼我就喜歡上了她，那雙眼睛深深地吸引住了我。我和父親的到訪似乎嚇到她了，畢竟大晚上的，的確不太好。后來我們說明來意之后，星蘭招呼著我們住了下來，后來我們聽她說起了自己的事情，孤身一人，父親母親都不在了。星蘭平日里就做些刺繡，磨一些玉米粉來賣，父母給她留了一些田地，她在上面種了些蔬菜，日子倒也還算舒適平凡。星蘭一直裹著頭巾，從未在外人面前取下來過，她說是一些不能說的原因，我沒多問，畢竟那時候我們還只是見過一面的陌生人。后來，斷斷續續的我都會找各種各樣的借口去見星蘭，然后在她家住宿一晚，我從沒想過以后，我覺得那時的生活也夠幸福了，走南闖北，再去見見她，一切都那么的美好。”

    “后來，一直繼續這樣的生活，很久，很長一段時間。直到我成了艾九。父母離世之后，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渾渾噩噩的，做什么都提不起興趣，對人生充滿了恨意，家人的離世對我的打擊很大。之后等我的狀態好了一些，我才去找星蘭，我想和她在一起，和她再那個村莊里安家，住一輩子。我去了，星蘭還是裹著頭巾，她一看見我就沖我發笑，那時我忽然覺得生活又有了希望。我沒去的日子里，星蘭用賣刺繡的錢給我買了一頂帽子，她親手在上面繡了點東西。”九叔說到這，將眼神從遠處收了回來，重新注視著屋里的墻上的相冊，相冊上唯有九叔一個人，年輕時的九叔，帥氣俊朗，眉眼分明，皮膚白皙干凈，九叔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袍，布料比此時身上的華貴許多，戴著一個帽子，手上提著一個公文包，九叔的帽子上有一個特別的印記，是一處不大的刺繡——“一個月亮，一個星星”月亮在上，星星在下，二者遠遠看去似乎是依偎在一起的，但近看其實中間被一條小的間隙隔開了。九叔的雙眼緊緊地注視著隔開星星和月亮的那道空隙，緊緊地，不曾挪開。

    “九叔，后來呢？發生了什么事情，你又回到艾家了呢？”艾秀華隨著九叔的眼神看到墻上的相冊，自然也看到了九叔的帽子，帽子上的刺繡。艾秀華不笨，一瞬間就明白了，這便是九叔說的那頂帽子了。星蘭，徐朗。星，月，果然是個聰慧的女子。

    “我一直疑惑為何星蘭會一直戴著那塊黑色的頭巾，后來我明白了。那天晚上，我和星蘭做了夫妻之間才可以做的事情，我們初嘗**，兩個不安的靈魂深深地融合在了一起，一切都顯得不那么難過了。早上醒來的時候，星蘭已經做好了早飯，我壓著心里的疑惑吃完了飯。”九叔似乎說累了，這次停頓的時間長了一些。艾秀華又去屋里給九叔倒了一杯溫水，九叔喝完，又開始慢慢的說了。

    “阿蘭，我們已經是最親密的人了，我們是夫妻，你可以相信我，知道嗎？”時間回到了九叔年輕的時候。

    “徐朗，我，我怕你嫌棄我。”

    “別怕，我不會嫌棄你的，你知道我不會是那種人，相反我應該謝謝你，是你給了我容身之處，是你收留了我。阿蘭，你可以不說，你也隨時可以告訴我，我尊重你的選擇。”

    “關于我的頭巾，我……我的臉……”

    “沒事，阿蘭，昨天晚上，我已經碰過了，我大概知道了，我等你愿意告訴我的那天，嗯？不想說就不說，沒關系的，我永遠都不可能嫌棄你的。”

    “有一次，我去地里挖了一些紅薯和土豆，我把它們放在灶里面燒，起身的時候，我的衣服纏到木塊上了，我被絆倒了，一半身體摔倒在灶里面了。我的耳朵，還有一半臉頰，一半身體，不同程度的被燒到了。他們太丑陋，我害怕，我不敢讓別人看到我的臉”

    “那天，星蘭把她的頭巾取了下來，這是我第一次清清楚楚的去認識她，火燒的深深淺淺的印記，我摸著她另一半完好的臉。很美，在我所見過的人里面，她是最美的一個，尤其她的鼻子高挺而俊俏，嘴巴似待熟的櫻桃一般。皮膚干凈白皙，細膩。你記得素雅吧？素雅長得特別像她，很像。”

    “素雅！九叔，你是說，素雅的母親是……”艾秀華激動了，聽到這里。

    “不，確切的來說，不是。你所知道的素雅的母親不是她的母親。素雅的母親叫劉星蘭，而你知道的那個叫林芳。”

    “本來我是打算和阿蘭一起住在小村莊里面，但是我看到阿蘭的臉之后，我改變了主意，那樣一張美麗的臉，不應該沉寂。我把阿蘭帶回了艾家，我相信總有一天會治好她的臉。義父是一個好人，義父為我們辦了訂婚宴，我想給阿蘭最好的回憶，我打算治好她臉上的傷疤再成婚，阿蘭也同意了。阿蘭進府之后，所有人都喜歡她，你母親更是表現得出人意料的對阿蘭好，阿蘭把她當親姐姐般信任。”

    “義父派我去南方歷練，我也正有此意，一方面可以歷練，一方面也為尋找治病的大夫。阿蘭送我上的馬車，帽子是她親手繡的那頂，那次卻成了我見阿蘭的最后一次。”

    “等我回來的時候，阿蘭已經不在了，只留下一座墳。一句話也沒有留給我，義父也不在了，你父親也不在了，艾家只剩下你，你母親，還有我，我很納悶。街坊鄰居沒有人能說清楚，自從那次大火之后，我便不再與你母親說話，我總覺得一切都與她有關，但我沒有任何證據。”

    九叔一提起那個女人，全身都是憤怒的，杯子里的水被他一口飲盡，九叔看著艾秀華，緊緊地，似乎要把他看出個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