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嫌隙
作者：
蘇慕 更新：2018-03-13 11:44 字數：1870
李經緯其實就坐在辦公室，推說出差了，他不愿出席這種場合。江長榮辦酒的海潮大酒店和他城區的老廠區僅一墻之隔，他是聽得到里面的喧鬧聲的，他其實是海潮大酒店的房東，這是他的產業。這次廠慶考慮拿地產酒，也的確是有點提攜方秋生的意思在里面。方秋生初來乍到，也挺不容易的。每次工業公司開個會，方秋生像個孫子似的，討好這個，討好那個，替這個人倒茶，又跑去為那個人點煙，一刻閑不下來。這次廠慶用他的酒，變成了他的活廣告，逢人便吹噓，好像李經緯與他有多大交情似的。他覺得這個人很滑稽，盡管有點想幫他，卻又不愿意和他正面接觸，好像和他說話人就變得很卑微。工業公司總經理胡茂林還就這次廠慶專門打電話來，七繞八拐居然是為江長榮當說客來了。胡茂林其實是知道的，方秋生已經像個大喇叭在會上宣講過了。李經緯只好實說，方秋生已經把酒第一時間就送來了。他有點生江長榮的氣，接待一直都是用他的酒，唯一這次，被那個丫頭說動了，改用了地產酒。江長榮竟然搬來胡茂林，就他與李經緯的關系，直接打電話給他也可以啊，這未免有點小家子氣了。
李經緯從紡織學校畢業出來后，在車間蹲了一年，又在車隊蹲了一年半。然后跑銷售，跑銷售的那幾年經歷對他以后的管理有了很大幫助。所以，他把車隊和銷售部放在他的樓下辦公，其他部門在另一幢樓。駕駛員每天都在黑板上匯報運貨路線，行駛公里數，以及加油情況。他也體諒業務員的辛苦。當梅子問他樓前那么多小車是不是中層干部的時候，他頗為得意地告訴梅子，那是業務員的，人手一部，是他們自己業務賺來的。
看到梅子，讓他有種憐惜的感覺。第一次混進來假裝鎮靜的局促，第二次臉上的紅印，讓他有點心疼。她沒有其他做銷售女子的妖冶和狡黠。這個與他兒媳婦年齡相仿的女子，讓他心生感慨。兒子大學畢業，子承父業，回來接他的班，城南新區的新廠讓他歷練。兒媳婦是常州人，韓國留學回來，和兒子雖是結了婚，結婚兩年住在一起加起來不到兩個月。很是鄙視李經緯一家的生活方式，鬧著在申城買了房。熱鬧勁一過，又想移民澳大利亞，這觸碰了李經緯的底線。去了國外他能做什么呢？總不至于等老病死，坐吃山空吧，言語也不通。兒媳婦的父親也是一家民營企業主，經濟上的對等，兒媳婦在家很是倨傲。譏笑他頭腦古板，“就是移民唄，想那么多干嘛？又不是讓你們扎根那里，買個綠卡罷了，小孩將來就是外國籍了。不移民我是不會要小孩的。”李經緯無可奈何，總不至于干涉兒子閨房里的事。“都是錢慣的!”對于兒媳，只有嘆息。他自己本就是一個平民的兒子，他能體會到貧困對一個人意志的磨練，何況是一個做銷售的女子，仰人鼻息，看人臉色的事。他看不得女人出來做業務，所以他廠里的銷售員都是男的，盡管他的廠里絕大部分是都是三班倒辛勞的女工。在他的潛意識里，這都比梅子要體面得多。
李經緯本來也掛職市里工商聯副主席，市里提倡撤廠進園，他也在開發區征了地，建立新廠。市里又動員他老廠區開發房地產，他這個地方地處老商業區，周邊沒有居民區。不像方秋生酒廠地處老城區，居民多，不允許砌高樓。二來保護文化遺產，有一段老城墻需要保護，方秋生那塊地皮只能保持原狀，張秋生恨得牙癢癢。李經緯思慮再三，還是沒有舍得開發。老廠四周本來就有門面，一年有可觀的收入。另外他自己認為就是吃紡織這碗飯的，不必要跟風。拂了領導的意圖，副主席的職責也就免了，好在掛職副職的人多了去了，不在乎他一個。李經緯也自得其樂，這給他省去了許多不必要的應酬。
因為吃了點酒，梅子和老譚他們廠里報到應個卯，眼皮子睜不開。知道周正武去上班了，沒有人打擾，回去可以安穩的睡個覺。路過銀行門口，梅子本想把錢存進去，又想睡過覺再出來。穿過巷口，門虛掩著，竟無一人。梅子喜極，直奔樓上她們的房間，倒頭便睡。盡管方秋生克扣了工資，可是這個月拿到手的仍然令她欣喜。
梅子迷迷糊糊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驚醒。周正武在翻她的包。“干什么？”梅子坐了起來。
“包里這么多錢哪來的？”周正武一臉的驚喜，周正武吐了口唾沫在手指上點錢，既然梅子醒了，他也就不必偷偷摸摸的了。
“這是這個月的工資，天宇紡織廠慶和我拿了一百箱酒，這個月提成就高了。”因為錢攥在他的手上，梅子耐心地解釋。
“我拿一千用用。”周正武抽出來一疊，“你不要起來，我上街買菜回來喝酒。”有了錢，周正武好像換了一個人，用手刮了梅子臉一把，興沖沖地下樓了。
梅子急急地把錢包收起來，有點懊惱，后悔沒有把錢存起來。
周正武買回了一大包熟食，買了一瓶酒，拿只碗盛了飯，上面堆了些熟菜，放在梅子的床頭，像喂一只貓，興高采烈地下樓父子三人喝酒去了。半夜上樓，滿嘴酒氣，直奔主題，壓向了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