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乳，漚莧菜梗

    在朋友圈，看到一位大咖曬腐乳，把它推崇到：決定一家酒店品味的高低取決于這家的腐乳。說他大咖是因為文章固然好，作為一個男同志，菜品著實做得不錯！腐乳好像夏天吃粥時，才會另眼相看，超市里也會從角落里把它挪放在顯著的位置。買了一瓶紅腐乳，必定還要買一瓶白的。揚州的三和四美的玫瑰紅腐乳和北京張致和的白腐乳，搭配著一起買，才能算是齊全。紅腐乳就像是紅茶，釅釅的，規規矩矩的腐乳味道。白腐乳就走“字”在了，就像一個不按套路出牌的老千，似酸非酸，似辣非辣，好像又帶點臭豆腐的味道，在舌尖上拐了個彎，跑出了火車，口里滲出了哈喇子，到底還是讓人欲罷不能。

    現在拘著了，心為形役。曾經走過的地方不少，沿途的風景雖說走馬觀花，浮光掠影，倒也是吃也吃了，玩也玩了。說不上高大上，終究是荷包淺薄，狗肉不上席。到了目的地，最喜自由行，沿街小巷的小吃，各地的土特產，就像是汪星人，拱著鼻子，舔著舌頭饞掠掠去尋求品嘗。

    女兒中考結束，隨郵驛旅行社，和女兒去了趟桂林。中午的團餐飯快要結束，餐飲服務員拎來套盒推銷，一看竟然是個腐乳，這有什么帶頭，石頭朝山上背。推銷的服務員搛一塊放小牒子里，嘴里寡淡得孵出個鳥來的游客，稍微就這么一點，便勝卻人間美味。其實，腐乳就粥吃，胃容易汪酸水。冷飯就腐乳，好比咸鴨蛋黃拌在熱飯頭里，比搭粥更加靠譜，打破常規的吃法有時別有一番滋味。

    桂林盛產大芋頭，芋頭燒肉，和我們的梅菜扣肉有得一拼。桂林的芋頭和興化的大芋頭又不同，桂林的芋頭好像更細更嫩，軟糯。興化的大芋頭，粗獷些，煮得火候不到，有點糙嗓子，所以也有訛傳桂林的腐乳是芋頭做的。

    以前高郵有醬菜廠，每個農村供銷合作社有賣醬菜的，腐乳按塊賣，幾分錢一塊，買幾塊，吃不了，防止壞了，用麻油浸了，上面用牛油紙蓋著，能吃個幾頓。腐乳和火鍋在一起，就成了蘸醬，和排骨在一起，又成了調料。腐乳排骨相較于糖醋排骨的酸甜清雅，有著大浪淘沙的渾濁厚味，但又無區域之分。南方人更喜歡有著紅腐乳的叉燒做法，好比《龍門客棧》里的千嬌百媚的老板娘金香玉，手持紅牙唱“大江東去”。

    這位大咖前幾天又曬過漚莧菜梗。莧菜吃過一茬又一茬，莧菜結籽了，把莧菜梗切成小段，放在陳年的老鹵子里漚。其實漚冬瓜皮，絲瓜皮，漚小青菜，放在飯鍋頭上蒸，放點紅的朝天椒，顏色對比鮮明，紅是紅，綠是綠，爛塌塌的，比炒的更是咸香入味。老的莧菜梗子，漚好放在飯鍋蒸，一吸就像吃果凍一樣，果肉與菜梗分離。現在人都很奇怪，現在害癤子的少了，以前夏天可是大人小孩還癤子的多發季節，赤腳醫生背著個標有紅“十”字的醫藥箱子，一家一家地過堂，用一把小小的尖尖的手術刀，劃破癤子放出膿血，能挖出一大塊爛肉，用紗布填好，隔一天來換次紗布。“發物是不能吃的，尤其是漚的莧菜梗。”謹遵醫囑，每個有過切膚之痛的孩子，大都能自動自覺地管好自己的嘴巴。

    其實，腐乳與莧菜梗也就是能喚起我們這一代人舌尖上的回憶。年輕的一代人是體會不到的，因為他們很少吃過。如果一定要和美味珍饈放在一起，我們大部分人會更加傾向美食。我們每年總有一兩次去品味這些小菜，只是一種固有的味蕾得到溫習，慰藉曾經承載苦難的光輝歲月和難以忘懷的百味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