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笑辭了職，在和居浩的關系在沒有確切明朗，沒有堂而皇之批上婚紗之前，她不想腆著個肚子在辦公室進進出出，盡管這在她的辦公室，她和居浩的關系，大家心知肚明，秘而不宣。南方的冬天沒有北方的寒冷，顧一笑在室內只需穿上一件毛衣。弟弟打電話問她，今年什么時候回去過春節，岀來這幾年，她還沒有一次春節期間不回家。顧一笑找了借口，公司今年忙，春節期間加班，走不開，不回去了。她寄了些錢回家，又給弟弟，她的爸爸媽媽寄了鞋子衣服，補償一下心里的虧欠。她不敢想象她大著個肚子，卻沒有舉辦過婚禮的儀式，回到小村莊給家人會帶來怎樣的驚駭。

    自從上次說要和居浩一起回他老家后，居浩就一直不提回家的事。也沒有了初聞她懷孕時的反應激烈，這個男人只是變得沒有以前的溫情，有點萎靡，她知道他還沒有想好怎么來處理她和他家庭的關系。“不急，”顧一笑對自己說，“給他點時間，不在這一時。”對這個男人她是有把握的，篤定的。顧一笑很享受自己懷孕的生活，靜下來仿佛能聽到胎兒的心跳與呼吸。

    她戒掉了一切不好的生活習慣，戒了香煙，那是在羅健走后的日子，她染上了煙癮。居浩說她抽煙的樣子很好看，很有女人味，看她手夾香煙，從口中徐徐吐出煙霧時，讓人恍惚感覺不到自己身處何處，有一種前世今生的重疊。顧一笑以前晩上都要喝點紅酒，她睡眠不好，現在晚上開始喝點紅糖水，也不再熬夜，不再為保持身量苗條而節食。

    春節越來越近，南方的天有點潮濕，居浩倒是沒有以前的坐臥不安，表面上看波瀾不驚，他陪顧一笑上街買過年的衣服，平時也經常買，而春節買衣服， 好像成了春節的一個約定俗成的儀式，不管平時買的再多，忙了一年，總是要犒勞一下自己，盡管并不缺，而且有點嫌小，“明年這個冬天穿，就不小了，寶寶生下來，我再減肥。”購物的確是讓人心生愉悅的事情。

    居浩買了許多速凍餃子和肉，菜放，把冰箱里塞得滿滿當當，又添了碗牒，買了幾盆綠植放在陽臺上，又在客廳的茶幾上插了鮮花。看來居浩今年也不打算回去了，要和她在晉江這里過春節了。

    臘月二十四小年，居浩對顧一笑說：“今天晚上不要做飯了，去姐姐家吃，早一點去。”這是這幾年居浩唯一帶她去他姐姐家，顧一笑心中竊喜，居浩終于算是帶她見了他的家人，這里，他的姐姐完全可以代表他的家人，甚至比他的父母更有發言權。顧一笑故意把自己打扮得寡淡清麗些，化妝品對胎兒不好，彩妝早巳被她收了起來，略微涂了些BB箱，抹上淡淡的粉色唇膏，里面穿了件直筒修身的毛衣，讓人一眼看到肚子的突兀，出門前，她在身上罩了件寬大的毛呢外套。

    顧一笑有點路癡，這幾年在這個南方城市，她只知左右，分不清東西南北。很快，居浩駕車駛進了一個別墅區，顧一笑也不知怎么地就記住了這個別墅的名字：“一世傾城”。

    臺灣人并不在大陸，回臺灣過春節了。門衛顯然和居浩很熟悉，遠遠地就打開電動驅門，把居浩的車讓進去，打開車門，把兩人引向客廳。上了臺階，里面迎出保姆，看了顧一笑一眼，笑嘻嘻接了兩人手里的東西，帶領兩人在客廳沙發坐下，轉身把手里的東西安置好，端了一個早就準備好的水果盤出來，笑對著居浩說：“小姐一會兒下樓，午覺一直睡到現在。”

    顧一笑環視四周，這些她曾經在書上，和自己臆想出來豪華裝飾，在這里，她的眼前盡力呈現，“女人是雪花命，飄在哪就落在哪。”她坐在沙發上不僅有點酸楚，居浩并沒有滿足她一切的生活需求和幻想，還要和另一個女人去爭奪，一個平庸無常的男人。

    居浩的姐姐居芊芊趿著拖鞋，穿著半高領貂毛連衣裙下樓來，臉上紅釅釅的，像是剛剛做過蒸氣敷臉，光滑水潤。顧一笑在心里推算她的年齡，既是居浩的姐姐，一定比居浩大，可是，明顯地，居浩看起來，像是她的哥哥。

    “你們來了！”居芊芊滿面春風地看了顧一笑一眼，和居浩說了一句她聽不懂的他們家鄉土話，姐弟倆笑了起來。

    “阿姨，菜準備的怎么樣了？你問廚房的萊叔，幾個湖北菜做好了沒有？客人起來了，就早點開飯。”

    顧一笑立時對居浩的姐姐好感倍增，知道她是湖北人，特意關照廚房做她的家鄉菜，可見對她還是很重視的。

    “你打算把孩子生下來？”居芊芊慵懶地用手擋著嘴打了個呵欠，問坐對面的顧一笑。

    “是的。”顧一笑料不到居芊芊會直截了當地問她這個問題。

    “可是，你是知道居浩有老婆孩子的，即使他離婚也不能給你想要的生活，想必你并不想過常人那種柴米油鹽的平淡生活，你愿意將來和他回到我們那個小縣城？”

    “走到哪，算到哪，我沒有長遠的規劃。我告訴你我喜歡居浩，你也許不相信，但我肚子里懷的是居浩的孩子，我愛他。”

    居芊芊神色凜了一下，沒在就這個話題深說下去，轉向居浩又用家鄉話咕咕噥噥地說話。

    “羅少爺剛剛走了，說是有事了，不在這吃飯了。”從廚房回到大廳的阿姨輕輕地稟告給居浩姐姐。

    “真是個奇怪的人！又沒有外人，有什么要緊的事，還是這樣靦腆，他走了，那我們去吃吧。”居芊芊站起身領著兩人去了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