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托邦
作者:
蘇慕 更新:2019-03-05 15:17 字數:1569
大概是高三開始,明月覺得自己大學一定會學新聞。
盡管傳統媒體早已不是當年景象,盡管一年又一年的數據昭然著新聞系學生的畢業收入,填志愿的時候依舊執拗將所有學校的第一志愿都寫上新聞。這是她心里的烏托邦”。
至今還是無法直視自己寫的采訪提綱。
技巧也罷,邏輯也罷,總覺得發問這門學問的背后是了解和碰觸的姿態。有的時候會想,每一次的發問、傾聽的起點在哪里?我想傳遞什么?質疑、揭示、呈現、探索、了解還是其他。 對新聞的愛曾經很義無反顧。想象一下,站在事實面前,用合格的價值觀做出自己的判斷。且不論專業主義的情懷,呈現本身就是有意義的,深度呈現就更是一種啟蒙。
隨著實踐增多,也漸漸會重建、豐富一些東西。 我有一本寫采訪手記的筆記本。第一次寫提綱、第一次約訪、第一次面采、第一次寫稿、第一次實習、第一次犯錯的心境都被記錄下來,腳印清晰。實習的時候,聽到最多的話是“別把自己當成實習生,把自己當成一個真正的記者”。這兩個字對我很有重量,我剛剛起步,試著邁出一兩步,前
最近有一個細節讓我耿耿于懷。
突發新聞的熱度褪去,采訪工作結束,看著微信上每分鐘消息上百的失聯人員家屬群,我默默選擇了“接收消息但不顯示”,同時默默退出了另一個當地的老鄉群。
這個選題在我的生活中已經結束,我還有其他的選題需要跟進,我還有其他話題要去尋找,我還有其他人物需要了解。我不是當事人。所以工作結束,我就要抽離出來。
可是,新消息的小紅點出現還是會心下一緊,有家屬來求助還是會局促不安。進群的那天晚上幾乎一夜沒睡,第一次近距離了解到突發災難的真實面,第一次近距離了解到什么是“受災”。被災難打亂、破壞的生活會有多驚心。就算是旁觀者的我還是真實感受到了。所以當我完成了某種目的而離開的時候,一種負疚的感覺揮之不去。不論深淺,畢竟每一次溝通的前提都是信任和善意啊。
常常會困惑自己是不是在打擾別人的生活,了解越深,當理解達到某種共鳴的時候還要時刻提醒自己不能立場失衡。
在和人溝通的過程里,理解的善意和判斷的獨立需要達成許多平衡。 不止如此,在事實、理解、觀點成為文字的過程中,還有更加復雜的東西,綁架文字的東西比事實復雜多了。所以當成品進入眼簾,距離起點已經走得很遠很遠。貼近事實的同時也背離事實。
有人說,這是因為輿論本身所自帶的影響力,所以傳播必須付出一些代價。 后來跟進的結果不算成功,我犯了很多錯誤,種種情緒組成了我第一次感受突發新聞的記憶。
回頭看,學新聞的這一年,在靠近某種“烏托邦”的這條路上,很多變化悄然發生,我重建很多認知,慢慢消化小我以外的世界,欣然接受新聞給我的印記。
實習的實踐又讓我漸漸覺得,這一條路常走常新,人們一本正經談論傳統媒體的未來,躍躍欲試進入新媒體試水,預知危機也直面危機,在沮喪背后大罵一聲現實,然后在深夜繼續憋稿,在每一個現場感受觸動,在每一次對話里尋找價值。這是一份普通工作,卻提供理解這個世界的另一個視角。
我漸漸覺得,對某種類似價值觀的執念和追求,或許就是這條路上永恒的“烏托邦”。或許能夠抵達,又或許不能。但是我認識的每一個努力追求幻像的人,就是這條路上最好的風景。 雖然不知道會走多久,能走多遠,我也仍舊在嘗試成為一個追風箏的人。畢竟,我是如此愛這個可悲的、美好的、荒誕的世界啊。
過段時間應該能見到兒時偶像,也算是實習的福利一件。預訂了這周末參觀高曉松自辦的雜書館,應該會有收獲。 媽媽昨晚責怪我,“別人的認可對你來說真的那么重要嗎?”實際上,我所認定的事情基本不會回頭,我所需要的,不過是一些抵抗懷疑和孤獨、支撐我在北京走下去的理由而已。這一年里,我做了很多努力,但是有些東西依舊如影隨形,我還沒能完全戰勝它們。 接下來應該會忙起來,忙起來就沒有那么想家了吧。
喬麗看到明月在她的公眾號的這段文字時,明月已經坐上了去香港的飛機。寒假,她申請了一個見習項目,為期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