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意識到,如果你覺得痛苦,那么訴諸的對象為什么一定是人?你可以出去看風景,有很多電影 有很多書。你想，有很多比人有趣得多的事物等著你去認知，等著和你共鳴。 人實在是太無聊的生物，當你冷靜下來的時候，會發現他們的生活是多么無趣，他們的感情是多么匱乏，他們活得沾沾自喜而不知。每個人都是第一次活自己的人生，于是他們無知地根據著自己以往的經歷評估自己當下的生活，而且選擇性地忘記掉曾經的失敗。他們看重當下的自我肯定，于是在下一次失敗到來的時候，歸咎于上帝，上帝很無辜。他創造著這個豐富而又無窮無盡的世界，而人，只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最使上帝失望的是，在年輕的時候有的一些自我掙扎，到了大一點的年紀就會全部消失。人們完全臣服于固有的生活，在階級認可下開始扮演一個植物人，躺在生活里。生活平靜而絕不起波瀾，他們躺在自己的既有所得里，幾乎可以一眼看到接下來幾十年的人生。你沒辦法叫醒他們，這個做法過于僥幸了，你往往用兒童的口吻或者瘋子的口吻說出來。他們會背過身后嘲笑你的，嘲笑你沒有經歷過真實的人生，嘲笑你果然和他們所想的一樣是個瘋子，他們把這個叫做事實。既然是事實就可以用來做他們的自我論據，事實上， 一切被他們認為是事實的東西，他們都拿來這么做了。

    你大概是在高中的時候開始明白一個道理，極端的自我是難以維繼的。人想要活得干凈并且是他自己，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你看過一些決心這樣生活的人，可是他們未免活得太辛苦了，這個世界比以往的任何世界都要有棱角，口齒尖銳。你在人群里 ，需要保持極大的耐心，而脫離人群的情況少之又少 。如果很不幸的，群體讓你覺得痛苦，那你只能責備自己對他們還不夠友好，你手里握著的東西 ，走的越遠越無價值。

    至于人格和天賦這一類的東西，你就更難在生活里看出點什么蛛絲馬跡了。他們把性格當成人格 ，把聰明當成天賦。你跑去告訴他們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他們看一眼你腳下的泥濘，那正滿足了他們對你失敗的想象，雖然那只是你從遠處跑來的辛勞的痕跡。

    你說的這些其實并不是失望，你沒有對他們懷抱過希望。你只是對自己假想的希望感到誤判，有點憤憤不平，差點就成為了一樣的人。

    當明月在李靜姝的微博里看見這么一大段的說說時，她也和李靜姝一樣回到了小城。明月沒有熱情去拜訪以前每個假期都要拜訪的人，也沒有約李靜姝去看即將拆遷的學校。這個夏天，明月壓倒了過去強忍著的很多神經，在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事情都能自愈，所以她有點輕蔑地對待李靜姝這種沉溺在病態里的狀態，李靜姝幾次向學校申請過換宿舍的請求，都沒有得到解決。這讓她格格不入，萬分痛苦。

    打開手機，來自四面八方的消息，有北京的，也有吳瀟瑞的。明月問喬麗是否可以陪她去看電影《繡春刀》，下午的時間睡不著午覺，看一些書柜里的舊書或者放一些單曲。喬麗說可能要晚上的場次才行，做了這個夏季，她的店要關門了，這一帶要拆遷了。可是晚上回來，她們還是沒有出去看電影，她們沿著老城區的幾個街道走了環形的路。臨近秋天，晚上開始有風，所以熱得有限。

    開學前兩天，明月，李靜姝，吳瀟瑞等十個人，還是聚在了一起玩了一晚上的桌游，還是吳瀟瑞送的明月，兩個人的影子，在月光的照射下，拉得很短。明月拐進深深的巷口，影子縮成了一團，她踩住自己的影子，和吳瀟瑞道了一聲拜拜，到部隊要多拍點照片啊！

    那當然！誰叫我們是發小呢？吳瀟瑞笑著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