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山玩水忘憂愁
作者：
水云間 更新：2018-08-15 08:40 字數：3465
宏村是古黟桃花源里一座奇特的牛形古村落，村中數百幢古民居鱗次櫛比，其間以"承志堂"最為杰出，是黟縣境內保護最完美的古民居；素有“中國畫里的鄉村”之譽，名聲很大。特別是整個村子呈“牛”型結構布局，更是被譽為當今世界歷史文化遺產的一大奇跡。周潤發主演的《藏龍臥虎》就曾以此地為主要外景。
到達宏村時已經是下午一點多了，停車場上已經泊滿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大客車和小轎車。袁偉駕著車轉悠了好一會，才勉強擠進一個車位。
陽光白煞煞的，晃人的眼睛，游客摩肩接踵，一個個汗流滿面。導游們忙著招呼自己的游客，指著眼前的一處水塘或者一塊石刻背誦似的解說。袁偉從車上取下索尼照相機和三瓶還帶著涼意的礦泉水，分別塞給蘇丹和冬冬一瓶，然后帶領娘倆跟隨著一個扯著粗大嗓門的游客后面，側著耳朵在喧鬧的人群中捕捉他重復了無數次的解說。
粗大嗓門導游指著村前的一汪水塘，說，這是南湖。南湖位于宏村南首，建于明萬歷丁未年，宏村村落經永樂年間到萬歷年間，樓舍連棟，高低錯落，人口繁衍，光靠月塘蓄水已不夠用，又在萬歷年丁末年將村南百畝良田，鑿深數丈，周圍四旁砌石立岸，仿西湖平湖秋月式樣，建成南湖。湖成大弓形，湖堤分上下層，上層寬4米，原來古樹參天，蒼翠欲滴，軀干青藤盤繞，禽鳥鳴唱，還有垂柳，枝葉婀娜，像臨鏡梳妝的少女，把秀發灑向湖面水中。湖面綠荷搖曳，鴨群戲水，另有一番景致。整個湖面倒影浮光，水天一色，遠峰近宅，跌落湖中，加之樹蔭水深和日光的 相互作用，明暗協調，動靜相宜，顯得幽深、雅靜、清新、明麗。
導游嘶啞粗大的聲音和他的優美的語言表達不太相稱，眼前的南湖風景，看起來似乎和導游的描述也有較大的差距。蘇丹牽著冬冬，凝視著河邊幾個寫生的姑娘，他們在宣紙上留下的南湖及湖水邊上粉墻黛瓦的徽式建筑，古式古香的，好像一個個遙遠的故事，倒是比眼前的實景更有意境。或許，和風景一樣，生活也只能靠想象來生發夢想和寄托。
袁偉倒是興致勃勃，拿著索尼照相機，一個角度換著一個角度不停的拍攝，好像一個攝影愛好者，蘇丹體會不到一個景物換那么多角度拍攝的樂趣，而且蘇丹覺得跟著導游跑拍攝得有點倉促。事實上，不久袁偉就放棄了導游，專門拍起相片來。他瘦長的個兒，白皙的手指，敏捷的動作，看起來確實有點迷人，但是蘇丹總覺得似乎少點什么。對了，一種滄桑感，一種灑脫感。就像《廊橋遺夢》中的羅伯特·金凱一樣，成熟而穩健，超脫名利和世俗，崇尚自由和個人價值。然而，袁偉作為同學中非常出色的一個，也算社會精英，名利雙收，自己不管不顧地跟隨他來到黃山，這樣的選擇是以什么作為內驅的呢？是愛情？是虛榮？是長久壓抑的一種空虛？自己能不能像弗朗西絲卡·約翰遜非常謹慎地“給相逢以情愛，給情愛以欲望，給欲望以**，給**以詩意，給離別以惆悵，給遠方以思念，給丈夫以溫情，給孩子以母愛，給死亡以誠摯的追悼，給往事以隆重的回憶，給先人的愛以衷心的理解”？
想到這里，蘇丹一下子就羞愧起來，還有種莫名的傷感。牽著冬冬，蘇丹機械地跟在袁偉后面，不但導游大事渲染的介紹沒有聽進去，連袁偉指著磚雕或者石刻和她交流，期待她應和一聲的話語也沒有聽到。
袁偉連問兩聲你怎么了蘇丹？蘇丹才一下子驚醒過來，說，沒什么，頭有點暈。袁偉將手在蘇丹額上輕輕的按了一下，說，沒事，可能有點暈車。袁偉放慢了腳步，和蘇丹母子先后將敬德堂、敬修堂、承志堂、樹人堂、桃源居一一光顧。站在這些高墻深遠中，蘇丹感覺不到一點詩情畫意，反倒生出壓抑、沉悶的感覺。導游說，這么高的墻，除了防水、放火之外，還防止紅杏出墻，所以又稱女墻。聽到這里，蘇丹有種不自在的感覺，連忙將孩子帶到村居的小巷子中，讓袁偉一個人盡情的拍照。
小巷子里出奇的涼爽，不知道風從哪個方向哪個角落沿著墻壁奔襲而來，高高的女墻又遮擋了熾熱的陽光，站在小巷里，蘇丹留意到，宏村的水確實清澈。每家每戶的墻角邊都有半米寬的石槽，白花花的水流不間斷的流淌，連槽底的青荇，纖細的游魚都清澈可見。還有一個婦女蹲在水槽邊的石板上清洗青菜。假如能在這兒住上一段時日該多好，蘇丹想。
其實蘇丹沒有聽到導游的介紹：那巍峨蒼翠的雷崗當為牛首，參天古木是牛角，由東而西錯落有致的民居群宛如寵大的牛軀。以村西北一溪鑿圳繞屋過戶，九曲十彎的水渠，聚村中天然泉水匯合蓄成一口斗月形的池塘，形如牛腸和牛胃。水渠最后注入村南的湖泊，鵒稱牛肚。接著，人們又在繞村溪河上先后架起了四座橋梁，作為牛腿。歷經數年，一幅牛的圖騰躍然而出。這種別出心裁的科學的村落水系設計，不僅為村民解決了消防用水，而且調節了氣溫，為居民生產、生活用水提供了方便，創造了一種“浣汲未防溪路遠，家家門前有清泉”的良好環境。
蘇丹是個簡單的女人，從不喜歡過度追究事情的來龍去脈，也不喜歡空洞的設想未來，她甚至也不喜歡過度的回憶，她只想輕松的享受每一個尋常悠閑的時光，過去了就過去了，還留念什么呢？流年似水，一切都會變化的，過好每一天才是實實在在的。
就像來時路途中看到蒙蒙細雨中站在水邊甩著尾巴休閑飲水的牛；就像看到迷茫的江南水泊之上撐著小舟，披蓑戴笠的漁人；就像看到一望無際的綠色稻田間翩然起飛的幾點白色的鷗鷺，看到了就看到了，看到了上一幅就看下一幅，上一幅記住也好，忘記也罷，隨心隨性。
離開宏村時，袁偉說，蘇丹，我們合一張影吧？就在南湖邊上，看這里的風景多美！蘇丹輕輕搖搖頭，語氣堅定地說，我不喜歡拍照片。袁偉的表情訕訕的，蘇丹有些不忍說，這樣不就好好的嗎？如果給人家看到我們的合影對你對我都不好。
到枧潭漂流的時候，袁偉已經忘記了剛才蘇丹拒絕拍照帶來的不快。他麻利地為冬冬穿上救生衣，再給蘇丹穿上救生衣，看到其他一些游客還買了薄薄的雨衣雨褲穿在身上，蘇丹也想買兩套給自己和兒子穿上。旁邊的一個女導游說，大家可以穿雨衣雨褲，但是效果不大，玩得也不夠盡興。到時候大家要像云南潑水節那樣相互抄水表達祝福的。一邊的袁偉也望著自己，一臉熱切期待的樣子。想到剛才拒絕袁偉拍照，蘇丹終于將拿在手上的雨衣雨褲放下，包括兒子冬冬的。
枧潭的水果然清澈無比，相對于宏村，這里的河水更透明，河底密密麻麻的橢圓形的小石頭清晰可見，水流自西往東，嘩嘩地唱著歡快的歌。冬冬年紀最小，分量也最小，坐在橡皮艇前面，袁偉身塊最大，分量最重，坐在最后面，蘇丹就坐在中間。袁偉在后面劃著槳，蘇丹在中間另一邊劃著，原先沒有經驗，橡皮艇不斷地打轉，后來找到了感覺，橡皮艇終于能保持著直行的方向，一路向前。不久冬冬也要劃，蘇丹就將槳交給冬冬，和他一起劃著。這時旁邊經過兩只橡皮艇，艇上的游客冷不丁地在水面上朝著蘇丹的方向猛拍幾下，蘇丹啊的一聲驚叫起來，渾身已經濺了無數水點。冬冬大叫著要為媽媽報仇，奪過木槳，毫無章法地在水面上亂舞亂拍，無奈那兩只小艇很快就過去了，只留下一串得意狂放的笑聲。
橡皮艇緩緩向前。小家伙對劃船已經沒有了興趣，只是抱著那只船槳，枕戈待旦的樣子。看著身邊清涼的溪水，蘇丹忍不住低頭用手掬了一捧放在嘴邊喝了下去。冰冷而清洌的溪水，帶著一絲甜甜的味道。蘇丹再次用手掬了一捧，剛想放在嘴邊時，一聲大喝，把她嚇了一跳：你干嘛？多不衛生啊，喝了會傷腸胃的！袁偉一臉不可思議的驚詫表情。蘇丹突然覺得，剛剛熟悉的袁偉變得有些陌生了，連人家導游都說，這溪水很清澈，絕無污染，嘗嘗也無妨，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品嘗一下豈不遺憾？這樣想著蘇丹還是執拗地又埋下頭掬了一口喝了下去，袁偉氣得目瞪口呆。
枧潭漂流的距離有一公里之長，沿途根據不同山勢的落差設置了幾處水流湍急的激流，橡皮小艇從上游沖下來，濺起無數的水花，或者水流從艇邊直溢艇內，隨著水流上下顛簸，左右搖晃旋轉，艇內已經灌注了不少溪水，人又是坐在艇底的，幾番沖撞下來，蘇丹三個都渾身濕透，屁股下面一片水汪汪的冰涼。小艇每一次沖下來，冬冬都發出尖尖的怪叫，袁偉在后面雙手搭著蘇丹的腰，發出肆無忌憚的大笑。蘇丹緊緊抓住橡皮艇的帆布抓手，緊閉著眼睛，心里“噗通噗通”跳過不停，既有興奮，又有緊張。
蘇丹知道，自己的衣服已經完全濕透，她的后背幾乎完全暴露在袁偉面前。當袁偉的手搭在她的腰際，她本能地將身子向前挪了挪，但借著橡皮艇每一次沖撞的機會，袁偉又把手搭過來，就是一雙多么白皙而修長的手！蘇丹覺得有些頭暈目眩，心臟似乎要跳出嗓子眼。
橡皮艇終于靠岸，蘇丹讓袁偉先跳上岸，自己牽著冬冬也從小艇內爬出來。
媽媽，我還要漂流。冬冬的小臉通紅通紅的，還沉浸在漂流的興奮和刺激當中。
不漂了，要著涼了。蘇丹正色道，順手把冬冬抱起來，擋在自己面前，跟著不時回頭說笑的袁偉，向簡易沖洗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