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一路飛馳著向北而去。

    修遠躺在頂層的臥鋪上了昏昏入睡，在外婆家玩了三天，家還是那個家，人還是那些年，親戚也還是那些親戚，他卻突然覺得自己與他們是格格不入的。

    因為媽媽和爸爸離婚了，在外婆家，他是外人，這讓他心里涌起無限傷感和難過。

    大姨和大姨夫兩個人從走出外婆家的那一刻起就各自給對方臉色看，上了車出沒有再說一句話。

    父親說：你跟著你媽到北京去，她買了新房子。你得跟著她，將來這些財產都是你的，你要不跟著她，她就跟別人跑了。

    修遠覺得父樣真討厭，沒一個大男人的樣子。

    “修遠，你餓嗎？”唐蜜從下層的臥鋪上探出頭來，“要吃什么你告訴大姨。”

    修遠一聲不吭地翻過身去，裝作睡熟了的樣子。

    朱梓良從上車開始就一直坐在過道上的小凳子上，隔一陣子就去車頭處吸一陣煙，打一個電話，看他的神情有些復雜。

    修遠豎起了耳朵聽著他們兩個人的動靜。

    朱梓良從過道上走過來，坐在唐蜜對面的臥鋪上，“你哪天有空？”

    唐蜜沒有吭聲。

    “你說的我全部都幫你做了，明天小鄭來車站接我，我就暫時不回去了。”

    唐蜜猛地一掀被子站起身來，“一時半刻都等不了了？！”

    朱梓良嚇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仰了一下，好一會才訥訥地說，“她一個人，我不放心，萬一……”

    “萬一怎么，萬一死了……你只怕她死了，就不怕我死了，我也是一個人。”

    “她是兩個人。”

    唐蜜一個巴掌就揮過去重重地打在了朱梓良臉上，“你還要不要臉？！王八蛋，我殺了你！”說著人就撲了過去，撲在朱梓良身上好一陣撕打。

    “大姨。”修遠也嚇了一跳，趕緊從上面跳下來。

    旁邊座位的幾個人和趕過來的列車員好不容易才把唐蜜從朱梓良身上拉開。朱梓良的臉上留下幾道深深的血痕。

    不明真相的旅客們紛紛指責唐蜜太過份，怎么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打自己的男人，太不給男人面子了。

    一肚子委屈的唐蜜終究忍不住，邊哭邊罵把朱梓良如何在外面養**，現在**懷了孕逼著她馬上離婚的前前后后說了出來。

    眾人聽著倒吸涼氣，又沖著朱梓良好一頓指責。

    朱梓良也不辯解也不認錯，只是堅決要離婚，并且明天下了火車就要去法院辦手續，因為他的孩子等不及了。

    “你死了這條心，我不會跟你離婚的！耗也我要耗死你們，你要是敢住到那女的家里去，我就告你重婚！”唐蜜又一次指著朱梓良的鼻子破口大罵。

    修遠雖然能感覺到唐蜜和朱梓良貌合神離的樣子，但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

    “修遠，你過來，給你媽打電話，讓她幫我找個律師明天到車站等著我，你不是要離婚嗎？行，我先起訴你重婚，讓你去嘗嘗坐牢的滋味。”

    “那你肚子里的孩子呢？”修遠昨天聽到唐蜜和媽媽在打電話，她們說的話他全聽到了。

    唐蜜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修遠？”

    “我都聽到了，你跟我媽說的話，你根本就不想離婚，所以你也要給大姨父生個孩子。”

    朱梓良看看修遠又看看唐蜜，眼睛從唐蜜的臉移到肚子上，他好象突然明白了什么，站起身來一把抓過唐蜜放在床上的包，從包里把那些瓶瓶缸缸的藥拿出來一看，“這……到底是治什么病販？”

    唐蜜這個時候反而冷靜了下來，慢條斯理地把藥一占點收進包里，“不行嗎？我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連給你生孩子的權力都沒有嗎？”

    “唐蜜。”朱梓良氣得臉色鐵青，“你都多大年紀了，還開這種玩笑！”

    “別人能生我也能生，有人說過，一個女人如果沒有成為一個孩子的母親，那這個女人的一生就白來這世上走一遭了。以前你騙我，我信了你的，所以才沒要要孩子。你倒是好，我老了，你有本事跟別的女人生孩子去了，把我一個人撇下了，行，你走吧，但孩子我是要生下來的，起碼我得讓自己做一個完整的女人。”

    朱樣良訥訥地看著唐蜜，“真的有了？”

    “不確定，但我前幾天做了個胎夢，跟三十年前一樣的胎夢，姨娘給我去算過卦了，明年春天就開花結果，算命的還說，我這孩子將來一定會非常有出息，就是等生出來要過寄給好人家。”

    朱梓良目不轉睛的看著唐蜜，悲喜交加又不知如何是好。

    修遠跟著唐蜜他們一起從老家過來了。

    景瑟把屋子里里外外清掃了一遍，沙發床重新支好，換了重新的被褥，冰箱里塞滿了修遠喜歡吃的水果和肉食。

    昨天晚上的時候，唐蜜打了電話過來，把在火車上發生的事都跟景瑟說了。

    “修遠這孩子看著不愛說話，心里卻是明鏡似的。”唐蜜在電話里的聲音很興奮，“我還真不敢現在就說出來，怕萬一落空了空歡喜一場，修遠說出來正好，我倒是有了退路。”

    “他肯定不是故意說出來的。”

    “不知道，我當時還猶豫著，沒想到修遠幫我說出來了。”

    “那朱梓良現在怎么說？”

    “煎敖，我看他一個晚上都沒怎么睡，那女的打了好幾次電話他也沒接。”

    “那說明他對還是有感情的。”

    “我現在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也不想管，他要離婚就凈身出戶，我將來帶著孩子一起過。”

    “怎么突然這么想得開？”

    “看著修遠，看著思賢，我真的很后悔自己當初相信了他的鬼話，早知道這樣，無論如何我也要早早生個孩子出來，要是我那個孩子還在，現在說不定我都當奶奶了，有沒有男人又能怎么樣呢，在你們家，每天看著大家在一起圍著吃飯，你一句我一句，吵吵鬧鬧的，一會發脾氣了，一會又好了……我真的好羨慕這樣的生活。”

    “那你就等他拿主意，現在也不要逼他。”

    “嗯，我也想開了，其實他如果不這么步步緊逼，我倒說不定真的成全了他們，太可惡了，一天都等不不了，恨不得我下了車就去辦了離婚手續。”

    “那女的肚子大起來了吧。”景瑟松了口氣，“那過兩周我陪你去醫院檢查一下。”

    “行，你明天早點來接我們，姨娘給你帶了很多好吃的。”

    “你是不是又給我媽錢了，還說是我給的？”

    “哎呀，我說是我們倆給的，反正也沒多少錢，思賢要結婚了，我就早點把份子錢給了他們。”

    “你就當散財童子去了。”

    “沒事，只要一家人開心就好。”

    景瑟把那天思賢懟習一沐的事給唐蜜一說，唐蜜開心得哈哈大笑，“這孩子除了花錢大手大腳，人不錯，我都跟他說了，他要是想來北京找事做，我幫他找……不說了，一說我又后悔了。修遠，”唐蜜看到修遠從過道上過來，“我跟你媽在打電話，你要不要說兩句？”

    修遠嘟噥了一句，“不一會就下車了嗎？還浪費電話費。”

    “這孩子。”唐蜜笑著搖頭，“景瑟，修遠聰明，跟你一樣，等他畢業了讓他到你身邊來吧，有他在身邊，你就安心了。”

    景瑟嗯了一聲，看到一個腆著肚子的三十多歲的女人從人群中走過來，朝接站口走去，她的第六感覺告訴她，這個女人就是朱梓良在外面勾搭上的小鄭，因為她聽唐蜜描述過小鄭的樣子。

    “姐，那女的是不是也要來接朱樣良？”

    “應該會來的。”

    “我一會再打給你。”景瑟掛斷電話，小跑了幾步跟上那女的走了過去，突然叫了一聲，“小鄭。”

    一張長滿了雀斑的臉緩緩轉了過來，驚訝地看著景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