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有志青年
作者:
奢正 更新:2019-04-10 22:20 字數:2359
“你覺得那個有志青年怎么樣?”遠山先生指著那位正在把瓶瓶罐罐往大麻袋里裝的人。
“有志青年?”我聽到遠山先生的描述,差點沒笑出來。如果這還是有志青年的話,那么全世界可就都是志向遠大的人了。“恕我直言,他……還算有志嗎?”
“為什么不是呢?你沒看到他在為生活而努力嗎?撿撿垃圾,又不偷又不搶的,這不就是有志青年的樣子嗎?比我可好多了。”
“比你好?!”聽到遠山先生說這樣的話,我一時之間竟然無話可說。遠山先生他是什么意思,如果從財富地位上來說,遠山先生哪一樣都比面前的這個人高出不知道多少,而在我的印象中,遠山先生可不是那種自謙的人。有些人會歌頌偉大的勞動者,希望他們永遠活在貧窮中。那幫人鼓吹著的光榮、美好、貢獻,有些人一輩子都活在光榮中,感動了自己,而自己的身體則被時光蠶食,體力流失在了這偉大的城市中。他們最終造就了這一座城市的繁榮,我們感謝他們,他們也為此光榮,就像我的爺爺,他為這座城市做了一輩子的苦力,也沒攢下什么錢來,開開心心活到了八十多歲,安然離世了。我的父親則麻煩一點兒,他想要創造更多,想要做的比自己的父親好,他也確實做到了。他積攢下了一些錢,打拼下了房產和汽車,但是城市發展得太快了,錢作為城市的血液正在越積越多,但這種血液不會平均分配給每一個器官,相反的,某些器官還會吸血,從那些最最勤勞的人手中,把他們的積蓄按每年多少百分比,逐步吞噬著。
無論是打工的也好,撿垃圾的也罷,他們在這座城市里確實可以說吃不飽也餓不死,說句不好聽的,要飯也得來我的城市要,因為只有這里才能要得到更多。我們面前的這位流浪漢,或者叫乞討者,我會這么稱呼他,因為在我從小的教育觀念里,這種人是可恥的,伸手要飯的人是可恥的。而且如果我們不想變成這樣的人,就必須好好讀書,這些都是老師從小教育我的。今天我聽到遠山先生一說,突然覺得,如果換個思路來看,他們確實還比那些小偷小摸和強盜騙子要好。起碼他們也在勞動,雖然被人看不起,但他們確確實實是在勞動,為自己的生計而付出努力,這種努力是不會損害到其他人的。
過去有人說,大城市里的貧富差距很大,小偷小摸,還有那些強盜都是不可避免的,他們也是被逼無奈,所以才誤入歧途。他們不該在這位流浪漢面前羞愧嗎?法律必須懲罰那些傷害到他人正當利益的人,無論他們出于什么目的,否則就是對那些同樣身處困境,卻不愿去偷去搶的人的不公平。
當我還在想著,面前的這位流浪漢,算不算是有志青年的時候,遠山先生居然已經走過去搭訕了,他直接到了那人的面前,就好像遇到了老朋友一般,給了他一個熱烈的擁抱。我真的很難想象,像遠山先生這樣出門都要噴香水的男人,是怎么能忍受成天與垃圾為伍的男人的。
“你好啊,老朋友。”遠山先生看著那位流浪漢笑道。
“啊?你。”那位流浪漢明顯懵了,他弄不明白面前的這個人為什么突然跑過來,而且還擁抱了自己,竟然還叫自己老朋友,一個穿著破衣爛衫,另一個西裝筆挺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老朋友啊。
“你叫什么名字?”遠山先生一上來就問了對方的姓名。
“我?我名字……叫狗子。”那個流浪漢臉特別臟,不過我還是能察覺出,他的臉比剛才略微紅了一些,看來是害羞了。
“狗子,好名字!”遠山先生拍著他的肩膀,“那你姓什么?”
“我姓維。”
“韋?”
“就是維護的那個維。”
“哦,懂了。”遠山先生不停地打量著他,怎么看怎么開心,還不停地點頭。
“那……我走了。”那個姓維的流浪漢,拿起自己的麻袋就要“逃命”,我覺得他肯定是要逃命,因為這個人實在是太奇怪了,要換做是我,我也得逃。
“別那么急啊。”遠山先生居然攔住了那個流浪漢,都不讓他走,“我來問你,你是什么學歷?”
“學歷?我只在村子里上過小學,識幾個字。”流浪漢答道,兩只眼睛一直往左右看,似乎是在找機會溜走。
“不對吧,我聽你的談吐,還是挺有禮貌的呀。”遠山先生追問道:“你是從哪里來的?”
“我……我是從安樂鎮來的。”流浪漢吞吞吐吐說了出來。
“安樂鎮?就是那個枯葉鎮啊。”遠山先生點了點頭,“那里現在怎么樣了?”
“我不知道,我已經好久都沒有回去了,我也不想再回去了。”流浪漢都要哭出來了,“先生,您就讓我走吧,實話說我也就是個初一輟學的學生,除了知道待人要客氣,拳頭不打笑臉人,其他我都不知道,我只想撿我的垃圾,換口飯吃。”
“你怎么不去找餐廳兼職做呢?”遠山先生問道,“在這座城市里,最不缺的應該就是工作啊。”
“我,我,我開不了口。”流浪漢還是個特別靦腆內向的人,要不是遠山先生逼著他,估計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哈哈哈,我明白了,你等一下。”遠山先生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撥通了不知道誰的號碼,用一種我聽不懂的語言跟里面溝通了一下,隨后把手機一放,對那個流浪漢說道:“我給你安排了一份工作,等會兒會有人來接你,你都聽他安排就行了。”
“啊?”流浪漢的麻袋都掉到了地上,兩條腿似乎還在發抖,“我,我,我不認識你。”
“無所謂,你以后稱呼我先生就可以了,你放心,我不會害你的。”遠山先生又對他笑了笑,“你還是不愿透露你的真名嗎?”
“真名,我,我已經忘了,我只記得,家里人,叫我,狗子來著。”流浪漢又吞吞吐吐說了幾句。
“我知道了,那就叫你狗子好了。”
不一會兒,從遠處開來了一輛黑色的兩廂車,從車門里下來了兩個外國人,當然不是說國籍就一定是外國人,而是他們的長相,典型的黑人與歐洲人的混血。他們嘴里說著話,和遠山先生攀談起來,都是我不懂的語音。把一旁的流浪漢都聽懵了,隨后遠山先生又笑著把那位流浪漢往兩個外國人面前一推,那倆人就把流浪漢帶上了車,期間流浪漢一言不發,他很溫順,就像一只綿羊。
“好啦,好啦,又安排好了一件事兒。”遠山先生笑道。
“遠山先生,你到底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啊?”從剛才遠山先生和那個流浪漢搭訕,到現在流浪漢被帶走,期間連半小時都不到。我看著遠山先生,而他的嘴角,露出了難以捉摸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