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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王順健 更新:2019-03-11 10:23 字數:1099
突然有一天電話大作。早上七點半我打開手機,第一個電話就打了進來,問我,“你是童安格嗎?”我愣住了,以為還在做夢。那天,我的一篇寫阿耳的小說在南方發行量最大的一家報紙上發表了。
第一天我收到了三百多個電話,二百多條信息。接著第二天第三天,五天過去了,我一共收到近千個電話,五百多條信息。
這近千個電話里,第十個打進來的,是孟美。有一段時間,我和孟美沒了聯系。她開口就說,“你瘋了,把電話留在報紙的文章里,我正帶著團,有幾個單身團友看了報紙,要打電話給你,被我阻止了,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只在小說里隨手一寫罷了,總不能亂寫一個號碼,亂寫別人的就更麻煩了。本來覺得好玩,就算無聊吧,沒想到深圳和我一樣寂寞的人這么多!我要看信息了。”
那天晚上,孟美團也不帶了,跑到我家來,看看發生什么大災難了。一看,樓下沒人圍觀,樓上也靜悄悄的,我正在筆記本上記錄著電話和信息。那兩天,所有的電話我不接了,當然一定疏漏了一些朋友的。幸虧有孟美幫我整理統計。似乎,我無意中做了一份人間世態的調查。按孟美的說法,我做的是一份“情”報的工作,間諜干的事兒。
這份“情”報的統計結果是這樣的,一多半電話是響了一下就掛斷了。這些電話是試探號碼虛實的。如果電話長久鳴響,是想和我聊聊的,這些電話我倒接了不少,他們關心的事跟孟美的大同小異。有一半的電話第一句話是,天啦,你這手機居然是通的!接著才開聊。好象電影里的演員突然走下影幕,來到觀眾里,觀眾大叫,“她居然是真的!”我暗喜,這或許是小說與讀者交流的新形式。
五百多條短信里,大多數人想和我交朋友:這里面生活空虛者有;好為人師者有;文學青年有;書商制片人有。三分之一人問我有關阿耳的事,還關心我和那個導游是否走進婚禮,盼著看我小說的續篇。有十多個女的說要馬上嫁給我!也有幾個人罵我下流鬼。還有一個人,給我出了道題:太陽和月亮什么情況下在一起?我一時繞不來思路,以為她開玩笑的,就隨口一答:在床上。結果自然遭遇一陣痛罵。只有一個人是改錯別字的,他說,阿耳得“呈”了,應是這個“逞”字。
在這些多短信里,我意外地收到了阿耳的信息。
她說,你是我的長恨歌。敢問,誰是你的長恨歌? 看來她還沒有忘了我。
孟美正在幫我整理記錄,像我的一個盡職的秘書,她也好奇于這些短信。她陸續知道了我以前的一些遭遇,阿耳的短信也是她沒說出口的疑問。她理了理頭發,抬起頭,像個偵探平靜地注視著我說,“你是否在等待你的長恨歌?”
我想了想我的長篇小說《后深圳時代》,那個在深圳闖蕩不停、卻始終不渝找尋著愛的主角,二十萬字的答案,二十多年的時空錯失,一時,這個叫愛情的東西,在茫茫人海中,如夢似幻,諜影如煙,令我陷入了虛空茫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