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頭已覺千山綠　　玉環飛燕皆塵土

    舉頭已覺千山綠，玉環飛燕皆塵土。這兩句沒有一毛錢關系。但我喜歡這樣的拼句。

    去體檢，項目是Ｂ超，從腹部一直做到胸部。醫生在命令床上小女人：解下鈕扣，胸罩扣子解下來。躺上去。人往上來一點。好。褲子往下拉。我站在地面上，如在針尖上。眼光沒有地方可以落。

    文字人眼里的春光旖旎、嫣紫嫣紅，醫生這里就是組織、肌肉、骨骼、結節、包塊，囊腫、塊影、直到腫瘤結束。

    六六寫那個腫瘤，那是花木行老板娘里的仙客來。綠綠的葉滿鋪盆四周，中間泊著朵朵紅花，像染過色的鴿子。腫瘤從來都是直取人性命的，但一個成功的醫生，成天后腫瘤打交道，每天負責把它們從人體里摘除，那種成就感絲毫不亞于花木行的給花裝盆，造型，搭配，直到作品問世。

    醫生手里那個鼠標一樣的東東，上面涂滿潤滑液，在小女人胸前推來推去，看不真切，推一下胸部，換個角度，再盯著看。

    我落荒而逃。

    滿眼不堪三月暮，舉頭已覺千山綠。在別人那里是解不開的相思，在我這里直接就是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趕緊抬頭，看三月飛逝，千山綠透。

    玉環飛燕皆塵土。這句特別管用。朋友說，太陽太火了，得涂個防曬霜一類的。還說，戴個帽子？還說，適當保養也是必要的。

    誰還能有玉環飛燕那么沉魚落雁相貌？不一樣歸了塵土。

    所以，我要騎著小自行車，走街串巷，素顏破衣，做風神一樣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