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把浮名 換了淺斟低唱

    我像個瘋子。老師說：“你幫我配些花草回來。我喜歡到家就看到綠意盎然生機勃勃的。”我在店鋪里忙得腳跟不著地，還是抽空去幫老師配了花草。那是我最拿手的活。

    一盆墨蘭，花箭簇簇，栽了棵狼尾在側。從紫薇那里摳來幾個小擺件，男店主熱心地幫我用玻璃膠粘了個石頭底座。薰衣草一定要有，配了個手繪花盆，花盆上紫色自行車和薰衣草花苞遙相呼應。空中要有長春藤，茶幾上得有一盆小葉紫檀，電視柜上是年年有余的盆子，里面配著長壽花九里香羅漢松小組合。我放在車里帶來帶去的小狗狗，也得幫老師配一下。幾下一轉，已經配了很多了。賣花的小女人偏偏是老師的粉絲，喜歡閱讀老師的文字，又端來幾盆花草相送。

    逶迤拖來，我等不及全部店主配土裝盆，指揮一番，就匆匆離開了。老師家先生一到家，驚呆了！如此之多！

    老師笑著告訴我時，我才知道怎么有多瘋狂。做事基本沒有預算，平時自己買賣東西也是喜歡的盡數買下。這下麻煩來了。我有心事了。我得負責把老師家花養活。老師還在病中。養花的事，非我不行了。

    去得及時！時隔一周，那些花花們，一個個饑渴的模樣。老師家先生看到我，第一句話，就是：太多了！我哈哈大笑。把花一盆盆地端到后陽臺。用我最拿手的方式，澆灌草花。長春藤、綠蘿、迎春、薰衣草、瓜葉菊都得灌水。反復灌不停灌。老師看得倒抽一口氣：得這么澆！還有來來往往探視老師的客人，對我好奇不已。做個花工，很快樂！

    真多了。我一盆一盆地澆水，清洗，重新端回原處。一直忙到下午。老師讓陪著去辦公室蓋個章。我拖著老師：今天我不忙，帶老師去逛服裝吧！知道老師身體還弱，立馬自己保證：就是去散個心。人家店鋪開在家里。去看重磅真絲。

    服裝店在家里果真好。坐著閑談，空調下面試穿衣服。我把我的咖色小禮帽強扣到老師頭上，鏡子中的老師，瘦削白皙，文藝時尚。老師平時那么一個叱咤風云的人，這會兒安靜甜蜜成一個最溫情的小女人。

    雷厲風行的性格倒是沒變，拎了一件咖色的真絲長衫走人。完了看向我：你就這么鐵心地把老師往文藝里打扮？

    老師的從前，給了輝煌的舞臺，壯行的酒歡騰的歌，一波一波。我要她這之后的日子都是花好月圓：舞文弄墨種花蒔草云淡風輕。一個下午就這么溜走。少有的奢侈。

    我在紙上寫：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這是柳永的《鶴沖天》，青春也只是一晌的，何不對酒當歌，一切皆拋！碼字的當兒，騰訊上彈出一個新聞：中學教師辭去公職，擺攤做肉夾饃收入翻幾番。配圖上的他，穿著毛衣，系著圍裙，藍條帳篷，老母親一旁打著下手。哈哈。他倒是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