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紫畢業后，在服裝品牌設計部工作了一段時間便辭職了。和幾個服裝學院的同學一起，在后海找了一個不到20平米的小房子，開起了工作室。

    工作室經過了一段艱難的時期，堅持做原創設計，她們設計和縫制的旗袍，完全遵循古法炮制，不融入一點現代元素。一針一線都是手工縫制，比起一般商業制作的旗袍，成本略高。

    斌子曾經表示栗紫可以不用這么辛苦，以他的能力，保她一定的生活品質完全沒有問題。

    可是栗紫不答應，這幾年，她辛苦地奔波于京城各大場所，做講座，做推廣，一場場活動做下來，只需用旗袍中的一個制作細節，做盤扣，便收獲了不少固定的客戶。

    久而久之，工作室在這個行業內業有了一定影響力，請栗紫去講課的人和機構也越來越多。

    為了尋找制作旗袍的布匹，栗紫也經常往返日本、歐洲等地，每每淘來精美的緙絲布匹，她便興奮不已，直到這些布匹變成一件件旗袍或短襖，她才滿意，仿佛完成使命般。

    對于倆人的婚禮，栗紫有自己的想法。當然，在這件事兒上，斌子的想法只有一個，全依著栗紫。

    栗紫不是本地人，她希望能夠舉辦一場地地道道的中式婚禮。

    所以，婚禮的地點，就選在了大嬸為他們準備房子的四合院中。

    北京的婚禮有回禮的習俗。一般人家辦婚禮，回禮就是糖果禮包。栗紫想了很久，最后決定自己和斌子的回禮用盤扣。

    為什么用盤扣呢？在栗紫眼里，盤扣不僅僅是一件衣服上的紐扣。不同的花型，寓意也不同，既能做紐扣使用，還可以作為一件藝術品欣賞。是中式服裝中典型的元素，也和自己婚禮的特色相呼應。

    想到便動手，栗紫召集了自己工作室的幾個小伙伴，空閑的時候，就動手一起做。

    工作室客戶的服裝也排著隊，栗紫不好因為自己的婚禮耽誤工作室的進度。

    眼見著婚期越來越近，盤扣還差一定數量。栗紫有些著急，這一切，九月兒都看在眼里。九月兒就是那天陪崔奶奶來我家找老爺子的女子，九月出生，在家里排行老九，所以我們都叫她九月兒。

    一次參觀完栗紫的工作室后，九月兒小聲地表示：“如果需要人手，她可以來幫忙。”

    九月兒簡直是太懂事了，能急人之所需。

    雖然平時，九月兒和栗紫并沒有什么太多交往。倆人也差著輩分，可是，自從見第一面，九月兒就從心里喜歡上了這位斌子未來的媳婦兒。

    還有一個原因，九月兒結婚時，沒操辦。那個時代，愛人騎著自行車把她接回了家，在家里請親戚朋友們吃了頓飯，就算是婚禮。

    雖然婚后愛人一直對自己體貼入微，但是婚禮這事兒，在九月兒心里一直是個梗。

    她要好好地幫著斌子和栗紫操辦一場真正的婚禮，也算是彌補了自己內心的一點小遺憾。

    從第一次斌子把栗紫帶回家里，九月兒就看出來了，這姑娘，別看細眉細眼，皮膚白皙，說話柔弱，但是，卻能降住游蕩的斌子。

    在九月兒的攢的下，周末，栗紫把工作室搬到了大嬸家院子里。

    從左鄰右舍到居委會的大姐，稍微會點女紅的，都在院子里聚齊兒了。

    大家一邊做著盤扣兒，一邊對栗紫贊不絕口，直說斌子這小子有福氣了，娶了個會女紅的女娃。

    就連崔老太太，也加入了制作盤扣的隊伍。

    別看崔老太太九十多歲高齡，眼不花，耳不聾。做起盤扣來，那手藝和速度一點不遜色這些年輕的女人。

    她一邊做，一邊口中嘟囔著：“這年頭，竟然還有年輕女娃娃會做這個，不容易，不容易。”

    盡管栗紫再三強調自己是服裝學院服裝設計專業的，這些都是基本功。眾人依舊對她頻頻夸獎。

    大概做這些女紅，在那些年代，也都是基本功了，但是，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漸漸做得越來越少。

    后來，大家需要什么，都習慣了去外面直接購買。漸漸的，這些個女活兒，也就生疏了。

    這些上了年紀的女人們，在院子里借著幫栗紫做回禮的機會，似乎回到了從前年輕的時候的樣子。一邊做著盤扣，一邊悉數著過往，院子里，不時地傳出一陣陣女人的笑聲。

    正當女人們為了斌子的婚禮聚在院子里，你一嘴我一嘴，切磋用作回禮的盤扣如何才能盤得緊實好看。

    不知什么時候，門口站了個人，向內張望，半天不出聲兒。

    首先發現大方子媳婦兒的是九月兒。她無意中抬頭向門口望去的時候，才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大方子媳婦兒站在門口。

    看著院子里一群女人嘰嘰喳喳的，也不好插嘴。

    “大方嫂子，有事兒？”

    九月兒這樣問著，心里卻泛起了嘀咕。大方子家住在街東頭，走過來有點遠。所以九月兒只把就近的幾位鄰居招呼過來，沒有招呼大方子媳婦兒。

    “我……我來找祥叔，他沒在，聽見這個院子里熱鬧，就過來看看。”大方子媳婦兒的聲音小的和蚊子哼哼似的，說完這句話，便低下了頭。

    這時，九月兒走近，才注意到大方子媳婦兒的臉上掛著兩道淚痕，頭發有些凌亂，衣服也不太整齊，襯衣最上面的扣子還掉了。

    大方子媳婦兒平時出門都整整齊齊，干干凈凈的一個人兒，今個也不知道咋地了。

    九月兒猜大方子媳婦兒肯定是有事兒，大事兒。九月兒招呼著大方子媳婦兒，把她拉到西邊的客房坐下。

    “稍等，祥叔在里面商量斌子的事兒呢。”

    九月兒轉身進了東邊的屋子，過了一會兒，王程祥從東邊屋子走出來。女人們在院子里做盤扣，他見幫不上什么忙，就一直貓在屋子里和幾位管事兒的商量斌子的婚事。

    大方子媳婦兒見王程祥來了，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