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當此際,香囊暗解,羅帶輕分
作者:
魏三生 更新:2019-07-23 17:13 字數:3500
這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因為去做的這件事情本就是一件極其危險,稍有不慎便會丟失性命,可他們卻要爭著前去。倘若這件事情無趣,那是誰也不會相信的事情。
廚子掌柜店小二呆呆地盯著他們,而琴琪琪與柳余恨更是啞然地凝視著眼前這個奇怪無比的人。只因為這件事情沒有任何利益,更加與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都沒有關系。
倘若說這件事情都不能夠令眾人感覺到奇怪,那就真的太奇怪了!
既然酒鬼乞丐能夠出手,那便是最理想不過的事情,何不讓鮑老前輩與他一起聯手,那此事的成功率豈不是更大?包天雙想到。
然后他將目光定格在鮑雷臉上,見鮑雷一臉微笑,他便道:“既然大俠有意相助,何不與鮑老前輩一起,那成功的幾率豈不是更大?”說著他已經朝酒鬼乞丐單膝跪了下去。
接著琴琪琪單膝跪在酒鬼乞丐面前,一齊道:“還請大俠與鮑老前輩聯手。”這一點他們的確沒有想到過。
可是柳余恨卻直直地站在他們旁邊,對酒鬼乞丐沒有好臉色,即不說話也沒有行禮。對于他來說,酒鬼乞丐的武功也僅屬于稀疏平常,倘若真打起來,酒鬼乞丐不一定能夠贏過自己。
柳余恨甚至有點想笑,鮑老前輩的功力之深厚是誰都能夠感受得了。就憑這一點,酒鬼乞丐奈何贏過鮑老前輩?柳余恨完全感覺不到酒鬼乞丐有任何內力,有任何不同之處,他僅僅只是一個酒鬼,一個看起來只有半條命的酒鬼。
酒鬼乞丐扭扭脖子,道:“我說過,要去的只有一個人,只有我一個。”
這句話絕不是開玩笑,包天雙聽得出來,琴琪琪也能夠聽得出來。所以他們都未曾執意再相求,而是緩緩地站起身,等待著他們到底是誰前去。
在他們看來,這絕對是一場高手之間僅有的對決,可是柳余恨卻不以為然,他甚至在開始已一種嘲笑的心態等待著酒鬼乞丐失態,等待著酒鬼乞丐任何在大家的面前出丑。
然而讓所有人吃驚,讓柳余恨膛目結舌的卻是酒鬼乞丐那本來已經倒下去的身體驟然間移動的速度。仿佛是從遠方做了一個長途奔跑,又仿佛是在一米之內做一個最迅速的沖刺。酒鬼乞丐的輕功實是他們從未見過的,倘若以此種速度前去異毒教總壇,那想必也將是輕而易舉。
可是,怎奈即便酒鬼乞丐的輕功再高,他的江湖經驗以及功力與眼前這位在江湖上闖蕩了四十多年的老前輩相比相差甚遠。而這場比試,誰輸誰贏也完全想都不用去想,畢竟勝負早已顯現出來。
鮑老前輩的煙桿已微動,但是整個身體還在原地,等待著酒鬼乞丐那一招“一飛沖天”,早已做好破解的準備,早已勝券在握。而在大家的眼里,的確,這一招酒鬼乞丐必輸無疑。
在他們驚訝之余也可以讓人看得出,酒鬼乞丐終將失敗。然而讓他們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這一招“一飛沖天”竟然只是虛招,剎那間他們竟然看不到酒鬼乞丐的人影。
于是,他們只聽見“砰”的一聲,屋檐上的瓦跌落十來塊。而他們將目光移到鮑老前輩面前,酒鬼乞丐安然無恙的站在那里,身子還是一副站不穩的模樣。這哪像是剛才他們所看到那速度驚人,迅雷不及的人。
鮑老前輩臉上的笑容也完全消失,剩下的也僅僅只是一聲重重的嘆息。這一聲嘆息并不是為了酒鬼乞丐,而是為了自己。可是大家都非常肯定這嘆息是為了酒鬼乞丐。
到底是誰輸了,誰也不知道,因為誰也沒有看見他們出手。他們只看見酒鬼乞丐那閃電般的速度,他們只聽見十幾塊瓦落在地上發出的聲音。
現在,到底是誰贏誰輸只有酒鬼乞丐以及鮑老前輩知道。
他們等待這兩人最后的結果,可是酒鬼乞丐和鮑雷誰也沒有說。然而酒鬼乞丐卻已踉蹌著走向柳余恨,并已伸出手,道:“一千兩。”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事情,柳余恨居然沒有拒絕,而是乖乖地從胸前掏出十張一百兩的銀票,遞到酒鬼乞丐的手中。酒鬼乞丐接過這一千兩銀票后,便已踉蹌著朝醉仙樓外走去。
琴琪琪、包天雙等誰也沒有說話,他們都將目送著酒鬼乞丐走出醉仙樓。
等他們轉過身來看鮑雷的時候,鮑雷的嘴角卻有絲絲鮮血。直到此刻,他們才明白,鮑雷已經輸給了酒鬼乞丐。這個看似比乞丐還不如的人竟然如此讓人為之震驚。
原來,酒鬼乞丐那一招“一飛沖天”其實只是虛招,他真正使出來的是“驚弓之鳥”,為了蒙騙眾人的眼睛。所以直到后來,等到鮑雷看出這一虛招之后要防御早已來不及。可是酒鬼乞丐卻立刻將所有的功力轉移到屋檐上那幾塊瓦上,以消解所發出的所有力量。
琴琪琪忽然道:“糟了,異毒教的所有防備酒鬼乞丐都不知道。”
包天雙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他轉身對鮑雷道:“鮑老前輩,晚輩三人就此告辭。”
鮑雷卻搖搖手,道:“酒鬼乞丐一旦想要知道的事情,調查得比你們還清楚。這一點你們不用擔心。你們現在要做的事情是接應。”
“接應?”包天雙狐疑道。
鮑雷點點頭,道:“對。”
琴琪琪道:“可是現在我們并沒有準確的目的地,如何接應?”
鮑雷道:“這里就是接應的目的地。”
琴琪琪又道:“難道我們不用去幫助酒鬼乞丐?”
鮑雷點點頭,道:“不用。你們前去,反而做不成這件事。”
琴琪琪不再說話,包天雙也不再說話,柳余恨當然也沒有再說任何話。
酒鬼乞丐當真能夠做得到?
一千兩對于一個比乞丐還不如的人來說就如同獲得新生一樣。雖然酒鬼乞丐在醉仙樓贏了鮑雷,在五個廚子以及掌柜店小二心目中,他是最強的,甚至可以說是一個英雄。但是他還是和其他乞丐一樣,如同獲得新生。
此刻他已經煥然一新,穿上了新衣服,換上了新鞋子,也將發髻梳好,一著頭發遮住了眼睛,宛若一個書生。此刻他已進入萬花樓。
萬花樓這個名字聽起來當然就是青樓,只有青樓才會取如此庸俗的名字。
此刻他要去逍遙,要去享受,當然在享受的同時也絕不會忘記一件事情,那就是酒。因為他本就叫酒鬼乞丐,既然是酒鬼,那沒有酒就不稱之為酒鬼。
萬花樓的確有很多美女,但是酒鬼乞丐并沒有準備用這些錢去挑選,而是徑直走進二樓一間達官貴人的房間。讓人奇怪的卻是,他并未偷偷摸摸地進去,而是大大方方的在眾人的目光下走了進去。里面還在做著一件來青樓都會做的事情。
大家都在等著看好戲。什么人不好惹偏偏去惹達官貴人,這豈不是找死嗎?
緊接著,他們聽見:“你是誰?”
“你不必知道我是誰?”
“好大的膽子。你可知道本老爺是誰?”
“我也不必知道你是誰。”
“真是反了你了。本老爺可是常州知府……”
他們沒有聽完這句話,就看見這位自稱是常州知府的老爺從樓上滾落下來。并且看也沒有再抬頭看一眼那房間,捂住臉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眾人并沒有散去,依舊靜靜地聽著房間里將會傳出什么樣的聲音。
于是,他們又聽見女子顫抖地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你陪我。這三百兩夠不夠?”
“夠夠夠。原來大爺是來找樂子的,早說嘛,哎喲,大爺,您手怎么那么重,人家都疼了。”
“張媽媽,上最好的竹葉青兩壇。”
此刻所有人都開始對那個奇怪的人指指點點,都在奇怪這個人絕對是有病。
然后所有人都已散去,張媽媽也讓人將兩壇竹葉青送到那個房間。
一個煙花之地絕不會因為這樣奇怪而平常的事情停止喧囂的,但不過大街小巷卻將這件事情作為最大的新聞掛在嘴邊侃侃而談。
房間內,酒鬼乞丐卻在喝酒,一杯接著一杯地喝著。倘若酒鬼不喝酒,那就不能稱之為酒鬼。況且他又是乞丐,一下子得到這么多錢的酒鬼乞丐。當然要好好享受一番。
然而那紅塵女子卻已啞然無聲,站在他身邊為他斟酒,一杯接著一杯。
紅塵女子奇怪地凝視著他那張平淡無奇的臉,竟然看到了一種滅世般的凄涼,仿佛這張臉暗含著諸多痛苦與折磨,竟然情不自禁地唱起李清照的《醉花陰》:
“薄霧濃云愁永晝,瑞腦消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櫥,半夜涼初透。東籬把酒黃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酒鬼乞丐剛舉起來的酒忽然定格在半空,目光里呈現出諸多難以言說的情愫。他忽然扭頭看向這紅塵女子,咧開嘴,微笑道:“很好聽,想不到你一介紅塵女子竟也會唱李清照的詞。”
她沒有笑,只有淡淡的憂傷掛在臉上,她道:“我本不是紅塵中人。只是人生事實,諸多不意,諸多苦難將我改變!”
酒鬼乞丐點點頭,將那杯酒喝下去,接著問道:“你原來是什么人?”
她苦笑了笑:“我原來是什么人都已不再重要。”她眼里含有淚光,深深地吸了口氣,接著道,“重要的是我一定要活下去,重要的是我當下必須要活得很快樂。因為這是我答應一個人的最后一件事情,我必須做到。”
酒鬼乞丐沒有再端起酒杯,他陷入了沉思,目光很復雜,片刻之后,他問道:“想必這個人對你非常重要。”
她點點頭,看著窗,似乎能夠透過窗子看見遠方,她道:“他比我的生命還重要。”
酒鬼乞丐道:“要活著有很多種辦法,要活得快樂也有很多種辦法。但是你卻選擇呆在紅塵中,這豈不是更對不起他?”
她搖搖頭,道:“呆在什么對方又有什么關系,只要能夠活著,只要能夠快樂。就算是做到了。”她的淚水終于還是掉落下來。
酒鬼乞丐忽然又將目光對著她,仿佛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意,他伸出手,將她眼角上的淚水抹去。她忽然感覺到有些不自在,便伸出手把自己的淚痕抹干。
“不錯。你豈非也是選擇了醉酒做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