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布仔細閱讀著剛買來的一份報紙，然后哈哈大笑著把報紙扔給了我，他笑而不語，讓我快看最下面的兇手翻案自殺變他殺的新聞。

    “我都說我沒有錯，幻覺有時候就是真理。法網恢恢，幻覺聰明，是吧，一笑。”

    我仔細讀著：

    自殺變謀殺，妻子成兇手

    2016年6月28日發生在虎威嶺某小區的自殺案件，今天有新變化，男性死者的妻子突然向警察翻案，承認當年她親手推下的丈夫與一羅姓女子，致使丈夫與羅女喪命。公安機關對此案進一步審理當中。

    “那天晚上胡曉鳴向我托夢，還有那羅姓女子從我眼前飄過，那樣子，他們倆一個穿著戲服，一個穿著漢服，落入水中時，他們換成了游泳裝，”皮布回憶說，“女子下去的時候踩著火箭，紅色的海浪。一笑，你幫我看看，我的眼睛是不是雙眼皮？”

    我轉過身，拿起手電筒說：“你以前可是說的跳樓，現在又成了跳海，記混了吧？”一笑照著我，說：“是雙眼皮，只不過沒有我雙的好看。”

    皮布轉頭說：“一笑，其實你長得一點都不難看，雖然眼睛小鼻子小，可身材豐滿，就是讓細菌吃，也得吃個一年半載，一定活過我。”

    “可你個子高，也夠他爬上去的，哈哈哈。”

    “不如我們倆做個比賽吧，看誰先死？”

    “這個怎么比？”我說，“死亡前更渴望活著，我一點都不想死。”

    “如果讓你活著，你打算做什么？”皮布問。

    “如果現在我突然接到一份通知書，說我沒病，我將改變我的人生軌跡，時間是多么寶貴，我不會去上班，我就去歌唱，開演唱會，不唱流行歌曲，也不唱古典戲劇，而是去唱我自己的歌，五音不全的歌，我不再怕丟人，我不再怕笑話，我不要面子，我要人生，來一場想做就去做的人生。”

    我說著說著，哭了起來。

    “一笑，你幾歲了？”皮布問。

    皮布對我不是很在乎，他自然不知道我幾歲，我又不是沒有給看過病歷。

    “唉——”我嘆氣伸出2與5，我比你大9個月。算姐姐吧。”

    “好，讓我來照顧姐姐。”皮布說。

    嘴巴還挺會說。

    皮布拿出一張紙，在上面畫。

    “你畫什么？”

    “等一會你就知道了，給一笑的信。”皮布說。

    我笑了起來，看他一筆一劃寫著：

    海口時人民醫院檢查單

    姓名：孟一笑，女，25歲。

    檢查項目：肺癌

    檢查結果：痊愈

    我看著很是感動，皮布有心了，只是寫錯了一個字。

    “我不是肺癌，是肝癌。”

    “我印象里是肺癌啊，你告訴我的。”皮布擰。

    “是肝癌。我不想說肝癌，我想說肺癌，這樣肝癌就聽不見我有多恨他，這樣我就會好起來的。”

    “那我們問了那么多偏方，不是白喝了你。”

    “這個病，與你一樣，從小就有的病，總是不見好，我就說了個謊言，希望到你這里時，它沒有跟過來。”

    “如果是這樣，我也高興了，原諒你了。”

    “這么多天，雖然一路辛苦，有你陪伴，我的病也沒有惡化，吃點藥就沒有那么痛，以前在醫院時，吃了藥也給針扎似的。”

    皮布點點頭說：“我說呢，肺癌的話，為何不見你咳血，原來是肝臟的毛病。”

    “皮布，肺癌肝癌都是會傳染的，你也不怕我。”

    “用絕望攻擊絕望，也許能翻身。”

    皮布舉起來那張紙，說：“我畫完了，送給你，一笑。”

    他還用樹葉做了個假印章，站起來，說道：“恭喜你，一笑同志，你痊愈可以辦理出院手續了。”

    我握著皮布的手，那么的柔軟，那么的體貼，我的眼淚嘩嘩嘩流下來。

    “感謝你，這幾天，病沒有加重，身上輕松一點了。”

    “那要不要到醫院復診一下，說不定真的好了呢？”

    我說：“等有空就去復查一下，我也希望能好了。”

    皮布搓搓手說，“然后呢？你都接到我下發的通知書了，我還聽演唱會呢？”

    我很高興：“皮布，你去給我張羅一下吧，起碼得有個假麥克風吧。”

    皮布拿出一本書，《小表哥蘇橄》，用繩子卷上，說：“小可愛，委屈你們了，我家一笑要開演唱會。”下面系上一根繩子。

    “準備好了沒，一笑，我開始吆喝拉人了。”

    只見皮布用筷子敲打著小電鍋，喊道：

    “兄弟姐妹們，得空的請鼓勵一下，現在有我家的癌癥病人孟一笑小姐給大家演唱她現編現唱的歌曲，慶祝今天病情沒有發作，請大家多多指教。”皮布喊了三次，我才拿起假麥克風，從帳篷里出來：

    “謝謝各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阿姨叔叔們，我是癌癥晚期索性就流浪了，今天感覺不錯，給大家唱一首歌：《一個人》，希望大家喜歡。”

    一個人走在街上，

    很黑的月亮，

    飛過的夢想，

    變白。

    難忘的情意，

    再刷新一次，

    回頭望。

    就讓我悄悄飄去，

    不說再見。

    不帶走，多余的夢，

    還有太陽的光環

    我在河邊等待，

    一絲絲留念，

    天堂的搖籃。

    我自己唱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調子不同，歌詞也不同，只見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不斷有人向我們的小電鍋里丟錢，我的眼睛濕潤了。

    我說道：“謝謝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我真的很想活下去，可真的是癌癥后期了，沒有救了，希望大家珍惜生命，愛惜身體，疼愛自己，我與我的朋友就這樣走下去，準備死在看風景的路上，謝謝你們！謝謝！”

    一個阿姨上來，抱著一笑就哭。

    “我的兒還沒18歲，就這樣走了，那年他考試還是第二名，入學通知書還在家里放著，看見你們這樣，叫我如何不傷心呢。”

    一笑又拿起麥克風，說：“阿姨，我們一起唱，《難忘今宵》如何？”

    阿姨的歌聲比一笑還要好聽，人間的苦，上帝是想分配給我們一個一個去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