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下來公交車的時候，已是12點鐘了。皮布帶我去一家飯館吃了拉面，他讓我吃拉面的時候不要咀嚼，面條是用來喝的，而且還要出聲音比較相配，又給我要了一碗牛筋，讓我吃飽。

    “皮布，為何讓我吃這么多？好像你知道化驗結果似的。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本來就是最壞了，還能壞到哪里去？”

    “不是，我們先按照最壞的打算，這樣下午不吃飯也不至于太難受。”

    我們在咨詢臺遞上化驗收據，服務小姐姐找到化驗單，說：“你們稍微等一下，我去去就來。”

    “皮布，你看見沒，估計去叫醫生去了。”

    不一會，小姐姐很快就回來說：“你們去二樓204，安排好醫生了。”

    “好，謝謝。”皮布回頭對我說，“一笑，我們上去看。別看了，你又不是醫生。”

    我一邊低頭看著化驗單，一邊牽住皮布的手，說：“皮布——”

    皮布陪著我進了醫生辦公室，是個女的，她讓皮布出去，我沒有發表意見，皮布知趣離開了。

    “孟一笑，對吧？”我點點頭，“你這個病不好治啊？”

    “嗯，有沒有新的發現？是艾滋病嗎？”

    “不是艾滋病，是癌癥，只不過現在癌癥已經霉爛，它一般最慢十多天就會遍布全身，我建議切除子宮。”

    “特殊呢？有沒有特例？”

    “有，就是癌癥潰爛后，病毒沒有再生能力，這幾乎是零，奇跡才會出現。癌癥病毒的生命力非常頑強，他們裂開后會很快組建新的癌細胞，有原先的大癌細胞，變成一個個的子細胞，等病毒上移到心肝肺腎，也就是三五天。建議做手術。”

    “手術后，成功率多少？”

    “切除子宮不用多少錢，主要你還有是宮頸癌陰0道癌，這個一般都切不干凈，最后都會配合化療，這樣下來，成功率還是挺高的，只是后期費用很高。”

    “醫生，我有個想法，如何懷孕，會不會出現奇跡？讓新的生命吃掉它們，如何？”

    “這個想法是天方夜譚，目前還沒有看到個案。”

    “我想試試可以嗎？”

    “那你這是拿命在賭博。”

    “我真的不想做化療，一是沒錢，二是受罪，三是最后還是死。很狼狽的死亡。所以，醫生，假如我是你的妹妹，你會如何處理？”

    “保護癌癥，消炎霉爛，最好的辦法就是用十倍的激素。你以前吃的藥可以的，也對路。我感覺劑量太小，加大劑量，這個還得你拿主意，如果我給你開了這么大量的藥，就等于拿你當小白鼠了。”

    “我愿意當你的小白鼠。我信你。”

    “那我們簽訂一份協議吧？你把你家人叫進來吧，你們是什么關系？他要簽名的。”

    “我的丈夫。”我說完臉都紅了，趕緊看了看門口。我推開門，把皮布叫進來，醫生把剛才的話概括了一遍，拿出一張打印好的合同，讓我簽名，也讓皮布著家屬欄簽名。

    她給我寫了三張單子，15種消炎藥，3000元錢，服用10天。

    我也不知道哪里來的信任，就是相信了眼前這位大眼睛的姑娘，取了藥又回到辦公室，她寫明了每一樣藥物的服用方法。

    “我愿意相信你，我愿意當你的小白鼠，我會按照你說的方法服藥。”

    “服用10天后，停3天后然后過來復診。”她說。

    皮布對我這樣處理很是滿意，他說：“真沒想到你這么勇敢。”

    “皮布，我有你的陪伴，死在你前面更好。我當時是這樣想的。”

    “一笑，你一定可以，我是沒有救了，你至少還有50%的可能性。萬一，萬一嗯？”

    “用傳統的方法，手術，化療，死亡，財盡人亡，我不想，最起碼，我的疼痛感不強，他流膿就流吧，我愿意當她的小白鼠。”

    “就是這樣，加油，一笑。明天我們去給菩薩燒燒香吧。”

    “好！然后找個跳大神的驅邪。”

    “哈哈哈，好。跳大神，這個好玩。”

    我就喜歡皮布這個時候，他還有笑聲，而去笑的一點都不摻假虛偽，同病相憐這句話是錯的，我們一點都不可憐，而是我們看我們自己都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一笑，你說，要是我們的王國里都是癌癥人，那該多么正常。”

    “親愛的皮布同學，那是不可能的，除非肌肉沒這根神經。”

    “那我們把這根神經找出來不就可以了，拔掉它！”

    “這是就交給你了，皮布！”我后面還有三個字沒說出來，“我愛你”給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