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大德看到沈氏萬分激動，“小花啊，老沈吶。”小花？沈氏笑了，那是她好多年前的外號。那次是段大德第一次來，沈大爺在外邊的地里勞作，沈氏在家門口澆花，那是她種的一株罌粟花，長勢極好。段大德看見了她，就隨便喊了句：“小花啊！老沈在不？”從此，沈氏就有了小花這個外號，后來段大德幾次來都這么叫她。

    沈氏請段大德進屋，段大德拿起行李，拉著女兒就進去了，往屋里一坐，就說了起來：“啊呀，這世道真的變了呀，就我這一路走過來，看這路都變了色了，黑漆馬虎的，那鐵皮疙瘩在上頭跑得可快了，還險些把我給撞了呢。”

    “先生，那是汽車。”韶光插嘴道。“哦？”段大德看了看韶光，“唉，看到你我就想到老沈吶，太像了。”隨后又轉向了沈氏，“想來也對不住，老沈都走了這么久了我才來。哎呀，好友啊，我來遲啦！”放聲大哭起來。沈氏好言相勸，沈豆也過來安慰，而韶光卻一直打量著段大德旁邊的女兒。

    哭了一會兒，段大德立刻止住了眼淚，“我聽說……你們這富了，有個叫什么錢利的開了什么廠？”“是啊，我們聞風鎮就是因為有錢利才變成這樣的。”沈豆握緊了拳頭。“啊呀，你們是不知道啊，像我們段木村那么個小地方也老喊改革啊，辦廠啊，聽得我都煩了。”段大德抱怨說。

    沈豆也跟著附和。“最近天老爺不幫忙，收成差，可這日子咱是還得過的，我這吶……手頭有點緊，家里孩子要上學吃不知……”段大德說到這，兩眼睛盯著沈氏。

    沈氏還沒作答復，沈豆倒是開口了，“這改來改去就弄得天老爺生氣了吧，那上頭就是群傻子。段大爺，我雖然沒多少錢，但我一定幫您。”段大德這個高興啊！“好小子啊！有出息！”隨后一轉話，“小花啊，你這錢我可不白要啊，你看……”把自己女兒拉了過來，“她就當是給您使喚的，等我攢夠了錢，再帶她回去。”

    沈氏還是沒有表示，但韶光火了，“你這算什么意思，你把自己的女兒當成貨物來買賣嗎？”段大德這一聽，也火了，“你小子多大啊？老子我下地干活的時候你還在奈何橋喝湯呢。”

    韶光還想說些什么，祖母沈氏發話了，“行了，大德啊，你說借錢的事，我可以現在就借給你，但不用你女兒作抵押。”“唉，那怎么行呢？”段大德說道，“咱家就講究個有來有往，否則心里都不安穩。”經過段大德再三地勸，祖母沈氏同意段大德把自己女兒留下了。

    雖然韶光很討厭段大德的做法，但是他的內心又不免說了句：謝天謝地。“那么，您的女兒叫什么名字呀？”祖母沈氏問道。“嗨，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要什么名字呀，您愛叫啥叫啥，只是她得姓段。”段大德說這話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祖母沈氏看著那位姑娘。段大德趕緊喊了：“女兒啊，別人要看你呢，抬起頭來。”在段大德身邊的姑娘才慢慢抬起頭，她的長發遮住了她幾乎全部的臉，不過從露出的臉可以看出，她是個可憐的人。

    段大德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又在女兒耳朵邊嘀咕了幾句，女兒點點頭。段大德拿著沈氏給的錢，背上行囊滿意地離開了。沈氏讓那位姑娘坐在她的身邊，然后撩起了她的頭發，當姑娘的臉展現在燈光下的一剎那，韶光只感覺眼前一片光明，姑娘的臉就像白玉那樣光潔無瑕，完全不像是農村姑娘。祖母沈氏看了看她，問了她幾句話，但她都沒有回答。沒辦法，沈氏讓她去以前友珍的房間休息。

    自打那位姑娘來后，韶光就整天圍著她，活像個頑皮的孩子。那位姑娘也只是看著韶光，卻沒有什么反應。幾天之后，韶光就該回去了，他換上了西裝，看起來更加帥氣了。但是姑娘還是沒有什么反應，韶光失望了，他向沈氏告別，便開著車離開了。

    好了，生活又恢復了原貌。沈豆還是整天在街上閑逛，看見不順眼的就罵，整天叫著以前的聞風村是多么的好。祖母沈氏就呆在家里，看著這個破敗不堪的家，她已無能為力。至于那位姑娘，她的存在就像空氣，因為她從不說話，居然也不進食。

    那不管就不管吧，偏偏沈豆對她還有感覺，因為沈豆看她順眼，像別的姑娘，都穿的特別洋氣，就她還像個農村姑娘，所以沈豆每次都要多看她幾眼。看著看著，心里也就裝下她了。

    就在家一片祥和的外表下，那位辛勤殺生的“黃金柜子”沈黍卻走到了人生的盡頭，他的眼病越來越嚴重了，再多的鮮血也無法讓他抹去眼前的黑暗。就在那一天，沈黍在殺生時突然眼前一黑，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眼中的黑影竄了出來，那是黑無常，“正在抓你！”黑無常拿鎖鏈捆住了沈黍，把他拖入了黑暗。

    當人們看見沈黍時，簡直慘不忍睹，因為他就像被亂刀砍死一樣，渾身血肉模糊，根本無法想象他是怎么死的。這也就是報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