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天沒回家了，屋里到處是灰塵，嚴凱瑞一個人在家也沒怎么收拾屋子。

    賀知一趕緊整理屋子，然后又洗了澡，再把雞收拾干凈了放在電飯煲里，她不敢開煤火燉雞，擔心自己一會忙著看資料就把這事給忘了。這樣的事以前經常發生，現在她長記性了。

    其實這次花江之前，，賀知一事先聯系過當地的宣傳部，對方就明德房地產公司占用村民土地的事明確表示不接受采訪，同時也是對方強硬的態度讓賀知一心里很惱火，當時給寧剛上報選題的時候，寧剛囑咐她先下去看看具體情況再說，可是去了之后，她才發現事情遠比舉報信里所說的嚴重。明德公司以以租代買的方式強行把平安村附近幾個村子的農田開發成了商品房，給村民每年每畝的補償僅僅是千來塊錢的區區之數，這才引起了民憤。

    村民們攔過路，上過訪，鬧過事……全都無濟于事，有人把舉報信送到了賀知一的父親賀達開手中，賀達開是老新聞記者，嫉惡如仇。雖然已經退休兩年了，但他那曾經公開的新聞線索郵箱里至今還不斷有人給他提供線索。

    賀達開把信給了賀知一，讓她先看看報社那邊同不同意下去采訪，寧剛對賀達開一向十分敬重，所以也沒有多想就讓賀知一去了。

    賀知一知道，父親還等著她的回復，她想了一下，拔通了父親的電話。

    “你不在醫院？”賀達開從電話里聽出了動靜。

    “凱瑞已經好多了，我回來看點資料，順便幫他熬個湯。”

    “那也行，你媽跟你們同事出去了，還說叫你回來晚上一塊吃飯。”

    “我不過去了，好多東西要看，”賀知一看著電腦，“爸，我還得去一次花江，補充一些資料。”

    “遇到難題了？”賀達開是敏銳的，他的職業素養告訴他，花江的事可能不簡單。

    “應該是有人給報社打過招呼了。”

    “那你就更應該去了解清楚，可不能瞎寫。”

    “我知道，就跟您說一聲，您也好給人家個答復。”

    “我先不給人答復。”賀達開從電話里聽到賀知一的哈欠聲，“你累了就先歇會，回來也沒休息，醫院里也睡不好，還操心工作的事，不要著急，什么事都急不得。”

    “我知道。”賀知一放下電話，想了想，給龍吟詩發了微信過去，剛端起杯子猛喝了一口咖啡，龍吟詩的電話就過來了，約她明天在醫院門口見面，她順便給嚴凱瑞帶點水果過去。

    看來龍吟詩對這個題材感興趣，賀知一也正她需要她的間接支持，不由得高興了起來，心神一放松，困意就重重襲來，身子一歪，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真困啊，眼睛都睜不開，她甚至都不知道是怎么到醫院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夜深了，住院部的這棟樓里空蕩蕩的，連個醫生護士都沒有。她迷迷糊糊地朝電梯走來，嚴凱瑞住在五樓，其實也可以走樓梯，可是她睜不開眼睛，腿也邁不動，還是坐電梯好了。

    按下電梯的上升鍵，有兩部電梯，一部停在上面，一部停在地下室那層。上面的電梯下來了，門一打開，她剛要進去，電梯們又關了，差點夾著她的胳膊，她趕緊往后退了兩步，有些驚魂未定，電梯停了一會，往地下室而去。地下室的那一部電梯緊跟著著來了，有些咔吱咔吱的聲音，她猶豫了一下，顧不了那么多了，還是趕緊上吧，空無一人住院部實在讓人慘得慌。

    進了電梯，賀知一才長出了一口氣，把身子靠在墻上，半閉著眼睛，看著電梯門上的數字鍵跳動著，一樓到二樓，二樓停了，她以為有人進來，可是等了一會，沒看到人，探頭往外看了一眼，樓道里空無一人，上面寫著腫瘤病區四個字，嚇得她趕緊把頭縮了回來。三樓沒停，直接上了，四樓，眼著就著就上五樓了，她趕緊拍了拍腦門，讓自己清醒過來，站在了電梯門口，電梯停了！

    可是，電梯門沒開！這怎么回事？！激凌一下，賀知一所有的睡意全跑了，難道電梯出故障了？她趕緊按下故障鍵，可那鍵卻死活也按不下去，電梯卻又緩緩地上升了，她剛要松一口氣，這回是咔嚓一聲徹底停住了，一絲微弱的亮光從電梯門底下透過來，她趕緊蹲下來一看，電梯門從下面開了小腿肚子高的樣子。

    這？！她趕緊去摸包里的手機，卻發現手機不在包里，再仔細看了一眼外面，應該是樓道，因為她看到的是平坦的瓷磚鋪成的地板，心一橫，身子往地上一趴，滋溜一下就鉆了出來，一爬出來趕緊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這是幾層？在樓道里跑了一圈，感覺有些不對，她記得前兩天小丁特意在嚴凱瑞病房門口加了一個長椅子，她沒看到那個椅子，應該是下錯樓層了。再仔細一看，怎么在二層？！電梯上剛才不明明顯示的是四層嗎？她想喊人，可是樓道里一個人也沒有，她又趕緊又回到樓梯口，也不敢上電梯了。趕緊從旁邊的安全樓梯一路狂奔而上，心晨嘀咕著，是活見鬼了？還是在做夢了？直到聽到隱隱約約傳來的人說話的聲音，賀知一才確信自己不是在做夢，一屁股跌坐在樓梯上的臺階上，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再看了一眼手中提的飯盒，更加確信自己不是在做夢，手機應該是剛才著急出門的時候忘了裝包里了。

    應該是凌晨了吧？樓道里還是空無一人，但那說話的聲音卻越來越清晰。有點象嚴凱瑞的聲音，他的腿還綁著石膏藥下了不地，應該不會是他。

    “凱瑞，想死我了，她不在你也不告訴我一聲，我好過來陪你。”

    “醫院這么多人，不方便。”

    “那我現在不是照樣來了？”

    “你別這樣，咱們……”

    “我就喜歡這樣，太好玩太刺激了。”一陣嘻嘻的笑聲過后，是一陣急促的慌亂的喘息聲。

    “嚴凱瑞！”賀知一大叫一聲。

    那荒唐齷齪的聲音還在繼續著。

    “嚴凱瑞，你給我出來，你在干什么，你跟誰在一起……”賀知一氣得要發瘋了，樓上樓下的的跑著，可是她就能聽到嚴凱瑞和人說話的聲音，卻始終看不到人，“這是怎么回事，人呢，嚴凱瑞，你出來！”賀知一聲嘶力竭的叫喊著。

    走廊上有聲音了，有很多人走了過來，賀知一使勁地眨了眨眼睛，看著一雙雙眼睛在莫明其妙地看著自己。

    “這？”

    “賀老師，你在干什么呢？”小丁從人群中走出來，“凱瑞老師早就睡了，你怎么才來啊，現在都已經是凌明三點多鐘了，大家都在睡覺呢。”

    “三點多鐘？”賀知一眨了眨眼睛。

    小丁拿出手機給賀知一看。

    賀知一一瞧，差五分鐘就四點了。

    小丁讓大家趕緊回去繼續睡覺，扶著精疲力盡的賀賀一朝嚴凱瑞的病房走來。

    賀知一往病床上一看，嚴凱瑞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正小聲地打著呼嚕，睡得正香。

    “我給嚴老師吃了點安眠藥，他說這幾天都沒怎么睡好，你看，一吃藥，這么吵也沒把他吵醒。”小丁說著給賀知一倒了杯水，“賀老師你沒事吧？”

    “沒事。”賀知一搖了搖頭，腦子里亂糟糟的，疲憊的把頭靠在嚴凱瑞身上，“太累了，我現在腦子都是亂的。”

    “那你好好休息一會，有什么事再叫我。”小丁又吩咐了賀知一幾句才掩上病房門離去。

    怎么回事，夢游了吧？！看著黎明的曙光一點點爬上窗臺，天亮了，太陽出來了，但賀知一卻還在懵懂混沌中沒有完全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