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啞巴牛郎
作者:
蓮心水菓 更新:2020-01-18 21:53 字?jǐn)?shù):2184
俊秀清麗的才山腳下,那片無名的碧海金沙之地,種滿了火紅的植株。她們的根相互之間緊緊纏繞在一起,深深扎入沙灘之下的深處。
它們的植株相互之間,你挨著我,我挨著你,親密無間。
夕陽落入了海平面,整片天空與大海都暈上了那別樣的夕陽紅,和通紅的植株相互映襯,仿佛整片天地都沉浸在一片紅色的世界之中。
那一色的海天給人以靜謐,安詳。如今不過才十月天,剛剛褪去了褥暑,迎來了涼爽的金秋。可是,當(dāng)你置身于那片火紅之中時(shí),卻感受到了一股陰寒,那股陰寒之感直達(dá)心底的最深處,令人不禁瑟瑟發(fā)抖。
遠(yuǎn)處的海浪依舊不斷拍打著裸露的礁石,為金沙送來自己從遠(yuǎn)方帶來的禮物。唯一不同的是,送來的禮物不再有美麗多樣的貝殼,蹣跚前爬的小龜,有的只是散發(fā)著腥臭味的死魚,和紅色植株散發(fā)出的一種迷惑人心的香味相互混雜在一起。
自從這兒種下所謂來自天外的異種開始,不過才短短一年,它的長勢便如同瘋長的野草一般,一邊汲取著來自大海的氣息,一邊深深地扎根地下。不到三年,整片植株成倍地增長,掩蓋了整片沙灘,甚至于已經(jīng)瘋長到了人民的良田之上。
在糜果植株的肆虐之下,原本肥沃的土地快速沙化,周圍生靈涂炭。海水不再清澈,越來越多的死魚翻著肚皮浮在海面之上,整片沙灘彌漫著一股地獄的氣息。
紅色地獄的遠(yuǎn)處,坐落著一家小木屋,屋前,一群人圍在一起爭執(zhí)著。
“王老爺,您就再寬限我們些時(shí)日好么?”一個(gè)身著麻衣破裳的中老年男子低聲下氣地對著面前衣著華麗,戴著高帽的王老爺點(diǎn)頭哈腰道。
在他的身后,一個(gè)長相平凡的婦人一手抱著自家才剛剛開始學(xué)步的老尾,她的身后還躲著一個(gè)十幾歲的少年,少年的身旁是一對青年夫婦,一家人蝸居在這片方寸之地。
“我寬限你多久了?現(xiàn)在日子難過了,我不能再寬限了,今天,你們無論如何,也要給我把地租付了!”王老爺惡狠狠地放下一通話,絲毫不給他們生機(jī)。
“王老爺,你也知道,我們家人這么多,現(xiàn)在那朝廷的糜果植株已經(jīng)蔓延到了良田之上,我們本就沒有收成,再加上鬧了災(zāi)荒。王老爺,您這情況也知道,能不能諒解講解我們一家子!”
“諒解?那誰來諒解我啊?我告訴你,今天你如果不交地租,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王老爺,我們是真的拿不出來啊!”男子一張臉都要哭了。
“少跟我來這套,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拿不出來,給我砸!”王老爺擺了擺手,沖著身后舉著長棍的手下無情地命令道。
隨著一聲令下,一群手下蜂擁而上,直接對著院子又拆又砸。婦人抱緊自己的小兒子,將他的腦袋埋在自己的懷中,急得手足無措,老大夫婦想要上前阻止,但卻根本難以靠近,身上還挨了幾下棍子。
“別砸啊,王老爺,別砸啊!”當(dāng)家男主拼了命地上前,也不知身上哪來的力氣,一個(gè)一個(gè)地將王老爺?shù)氖窒峦馔疲p手橫舉攔在大門正中間。
周圍開始聚集了一些看熱鬧的村民,對著事發(fā)之地指指點(diǎn)點(diǎn)。
王老爺氣急敗壞,人越來越多,事情越鬧越大,王老爺?shù)哪樕絹碓诫y看,“我倒要看看你的骨頭有多硬,能擋多久,給我打!”
“當(dāng)家的!”婦人想要上前,結(jié)果被王老爺帶來的手下攔了下來,同樣被拉住的還有家中的其他人口。
“砰砰砰砰砰……”
那亂棍無情地招呼在了當(dāng)家男主的身上,原本他還能擋兩下,可是越來越多越來越急促的棍棒繼續(xù)招呼,他已經(jīng)站不住了,單膝跪在了地上。
婦人一邊掙扎著,一邊哭著對著王老爺求情,老二也在一邊掙扎一邊哭泣,一家人都亂做了一團(tuán),但卻有心無力。
“不!王老爺,我求求你,別打了,再打下去會(huì)死人的,王老爺,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婦人放下了懷中的小兒子,跪著前進(jìn),扒住了王老爺?shù)耐龋瑢χ趵蠣敳粩嗟乜闹^。
王老爺不耐煩地重重一踹,將婦人踹開,“給老子滾開!”
周圍的人面對王老爺?shù)膹?qiáng)勢,都大氣不敢出。那兒的棍棒依舊還在不斷地一上一下,如果有眼尖的人就會(huì)發(fā)現(xiàn),那原本干凈的木棍已經(jīng)沾染上了血絲。
婦人的聲音都哭啞了,終于,她聽見了宛如天籟的聲音,“好了,別打了!”
王老爺看著地上已經(jīng)血肉模糊的人,臉色毫無波動(dòng),“今天,就算是給你們的一個(gè)教訓(xùn),給我好自為之!”說完,帶領(lǐng)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婦人哭著上前想要抱起自己的丈夫,可是看著他血肉模糊的模樣,顫抖著手不敢碰他,此刻他的腳已經(jīng)便了形狀,臉被血染紅,緊閉著雙眼,氣若游絲。
一家人都忍不住掉下了眼淚,只有那剛剛被婦人放下的小兒子甚是詭異,不哭不鬧,就睜著一雙眼睛,滴溜溜地望著手忙腳亂的家人,隨后面色平靜地望向王老爺離去的方向……
這一通棍棒的招呼,毫不留情,雖然最后撿回了一條命,但卻落下了殘疾,不久便含恨而終,給原本困苦的家庭情況更是雪上加霜。
死了丈夫的婦人終日以淚洗面,痛不欲生,不出一年,便也撒手人寰,只留下三個(gè)兄弟。
自此之后,也不知為何,王老爺竟也再?zèng)]來找麻煩,聽說是遭了不干凈的東西,被嚇傻了,具體也不知是為何。
父母逝去,家中所有的重?fù)?dān)都落在了老大夫婦的身上,他們一邊要為了生計(jì)忙活,一邊還要擔(dān)起養(yǎng)育老尾的責(zé)任。
時(shí)間飛逝,一年又一年過去,老尾逐漸長大,整日牽著家中的小牛,到山崗上放牛。
他沒有朋友,沒有伙伴,那頭小牛便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的臉色依舊如王老爺來家中鬧事的時(shí)候一般,面無表情,每天牽著牛上山之后,就放著牛在一旁吃草,自己便坐在一旁捏泥人,泥馬……直到小牛長成老牛,他也長成了一個(gè)冷峻俊秀的少年,但依舊十幾年如一日地做著重復(fù)的事……
唯一不同的是,他每日捏完泥人泥馬之后,便會(huì)站在山崗上,眺望著遠(yuǎn)處山腳下又有些蔓延的火紅的一片土地,目光如炬,神色誨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