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易禮跌破臉的第三天，廣告牌鋼結構構架的室內制作終于完成，按原計劃提前了兩天。穆易禮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這幾天天也幫忙，雖然天寒地凍，但風輕云淡，陽光明媚，沒有一點雨雪跡象。

    在樓頂安裝鋼結構構架時，穆易禮身穿工作服，頭戴安全帽，親臨現場指揮。關鍵時刻，他不敢有半點馬虎大意，特別在安全施工方面，更不能出一點紕漏。歲末年終，出了安全事故，可不是鬧著玩的。那天晚上，摔倒的幸虧是他穆易禮，要是換了哪一個工人，事情就麻煩了。

    鋼結構構架的安裝，兩天如期完成，油漆工程一天也全部結束。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余下的工作就是廣告布的安裝了。黃義剛說，這工作一天就能完成。

    廣告牌安裝竣工的那天，居然離春節放假的時間還有五天，這是穆易禮沒有料到的。奚雨栩更沒有想到，偌大一個廣告牌，這么快就制作安裝結束了，心里贊揚著穆易禮。想到他一心撲在工作上，特別是今年，他為企業資質的升級，更是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為樹立公司形象，也為樹立他奚雨栩的形象，為了趕時間，他和工人們一起加班加點，還勞累得摔了跤，破了相。心想，在年終工作總結會上，應該為他重彩濃墨地添上一筆，這樣，在公司全體管理人員面前，也算有個交待。可想到那次他當著自己的面，大談什么小老鼠怎么不被貓吃掉、不被餓死凍死的事，心里又惡意頓生，又老大不愿意了。就在奚雨栩考慮要不要在年終總結會上，肯定穆易禮的成績而表揚他時，黃義剛拿著穆易禮簽過字的發票，來到了他的辦公室。

    “奚老板好！”黃義剛邊掏香煙邊向奚雨栩打招呼。

    “嗯。”奚雨栩看了黃義剛一眼，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這幾天來要工程款和工資款的人陸續不斷，他以為黃義剛也是來討要工程款或工資款的。

    黃義剛心里咯頓了一下，心想奚老板好大架子。他無心計較他的冷淡，給他發了一根中華煙，然后拿出發票遞過去。奚雨栩拿過一看，臉上才有了些許笑容。廣告牌的事確實給公司爭了光，也給他奚老板臉上添了彩。他看了看，大筆一揮，龍飛鳳舞地簽上了他的名字。簽好后又看了看說：“這么貴？”

    黃義剛說了聲不貴，接下來想解釋原因時，見奚雨栩把簽好的發票遞給他，就不想多此一舉了。他接過發票，說了聲謝謝，便轉身告辭。

    黃義剛來到穆易禮的辦公室喝茶。兩人成九十度角坐在沙發上抽煙喝茶聊天。

    “乖乖，你們的奚老板架子好大，畢竟是一級企業的老板。”黃義剛口氣揶揄，淡笑著說。

    “他就這樣的人，你不要計較他。再說，這幾天去簽發票的人特別多，他應付不過來，哪能像迎賓小姐一樣對每一個人都面帶笑容。”穆易禮笑著說。

    “這倒是的。不過，當他看了我的發票，臉上就有了笑意。可能是因為見了是你經辦的事吧。”黃義剛順便拍了一記穆易禮的馬屁。

    穆易禮聽得受用。嘿嘿一笑，不無得意地說：“也許是吧。”

    兩人把濃茶喝成淡茶后，黃義剛起身告辭。走的時候他把發票留在穆易禮那里，說：“你替我把發票送到你們財務科去，這幾天可能要錢的人多，你替我打個招呼，優先安排一下，務必在這兩天內給我們匯過去。”

    “好，你放心，這事交給我了。”穆易禮勾肩搭背把黃義剛送到樓梯口。

    穆易禮這一陣子雖然勞累了些，臉還摔得破了相，可廣告牌提前完成，為他今年的工作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他感到高興。

    兩天后，黃義剛打來電話，問錢怎么還沒有匯過去。穆易禮去財務科問情況，財務科長于慧芳說是奚老板交待不要匯的。穆易禮問原因，于慧芳說她也不知道。

    穆易禮想，怎么出爾反爾，簽過了字又不能匯了？心里老大不高興地去問奚雨栩。

    奚雨栩面無表情說：“你來得正好，你不來，我還正想找你呢。”

    接著他說：“我問你，廣告公司怎么要那么多錢？一百零八平方米，六千多元錢，五十多元一個平方，市場上哪有這個價？”口氣有點陰陽怪氣。

    見為這事，穆易禮坦然地說：“老板，這價格不但包括廣告布的錢，還包括設計、做效果圖、其他輔助材料、制作和安裝等費用。”

    “這我還不知道，你當我傻瓜？”奚雨栩的口氣很不客氣，根本不像在和手下的一個副總經理說話。

    見奚雨栩動了怒，穆易禮不卑不亢說：“老板，我可沒那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其他廣告公司只要三十元錢一個平方就能做，便宜的甚至二十幾、十幾元錢一個平方都能做。”奚雨栩黑著臉說。

    “三十幾、二十幾一個平方我知道，可十幾元一個平方我沒聽說過。”穆易禮實話實說。

    奚雨栩冷笑一聲說：“你不相信？我告訴你，胡作惠的妻子朱欣蕊就是經營廣告布生意的，不信你可以到她那里去問問。”

    胡作惠是公司辦公室主任，穆易禮不知道他的妻子是做廣告布生意的，如知道，也許會先和胡作惠商量了，但現在木已成舟，為時已晚。穆易禮想，雖然自己是副總經理，但這筆生意沒有和胡作惠的妻子做，他肯定有想法。看來，問題就出在這里了。也不知是胡作惠在從中弄的事，還是奚雨栩在背著他搞暗中調查，穆易禮氣得一時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