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湖邊情事
作者:
藏星 更新:2021-05-07 00:10 字數:2752
陳院長也不打擾人家犁地,自個兒蹲下來,摸地里的溫度,捏捏土壤的肥料,把牛犁歪了的地紋用鋤頭理齊了。
田疇兩旁的杜鵑花也正兀自開放,紅得熱烈、紅得孤傲。
陳院長看著眼前層層疊疊的梯田,一圈一圈盤旋而上,上面霧氣縹緲,頓感神清氣爽。他想跟老農攀談幾句,幾次都擦身而過。看了下手表,已經快四點了,天上的日光仍有些毒辣,他扯過一瓶農夫山泉,咕嚕嚕就見底了。
“老兄,停下來喝口水。”他趁牛到田頭的時候,遞了瓶礦泉水給老農。
“我喝草藥湯,喝不習慣白水。”
老農推回礦泉水,抓起地頭的水壺,擰開蓋,抿了兩口,又放下了。
“老兄,喝的是什么水?”陳院長問。
“自家帶的草藥湯,你們城里人喝不習慣。”
“來,給我一口。”陳院長就伸出手去要了。
老農看他不像開玩笑,遞了過來。陳院長用礦泉水接了一些,嘗了幾口,甘甜、清爽。
“這個味道有點像金銀花,好像還有什么在里面。”陳院長一時把握不準。
老農欲言又止,顧自喝。
陳院長又喝了幾口。老農忍不住了說:“這個湯,我們打小時候就開始喝,用本地的草藥自已泡,一天喝一些可以解渴,不過喝多了也不好。”
“為什么呢?”
“現在的草藥和以前比,沒有那個味道了,就像你們吃的菜,沒有農村的好。”陳院長有些明白了。
“是不是城里的游客經常來打擾,我看老兄不大愛說話。”
老農抽了根煙點上,“我哪能不注意到你們的到來。這年頭,到田間地頭的人,掰著手指都能數過來,何況是活生生的四個人。”他吸了一口,“只是,城市人無非是圖新鮮。空調房待膩了,跑鄉下撒野。不消幾分鐘,就厭煩了。拍拍照、發發朋友圈就完事了。這樣的人,我是見多了。”
“最氣人的是,有些人還硬要騎在牛背上,讓我在前面牽著牛鼻子,他們只管拍出牧童騎黃牛的效果,還唱著讓人頭皮發麻的歌聲。有的還自稱農民后代,非得在后面扶犁,假裝一副種糧高手的樣子。”
蕭塵、云依、云霓也聚了過來。蕭塵今天剛穿了件新的牛仔褲,不好蹲下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云依穿的是運動服,他把鋤頭橫在地上,當凳子用。云霓的裙子上綴了大大小小的向日葵,很自然地融入這片田地。
的確,太多的城里人把地折騰得滿地狼藉后,車屁股一溜煙,留給大地幾多惆悵。
“我看出來了,你們跟一般的城里人不一樣。以前,遇到客人來玩,我還時常地停下來回答一些問題。有的女孩問,花生一株有多少粒花生米,還有的問地瓜長地里悶不悶,后來我發現,不管男女最終都在拍完照后,一哄而散。”
“悶才好,沒有一定的溫度和溫度,花生長不起來。”蕭塵顯擺他的經驗。
“那你知道不知道,為什么它的花長在上面,花生卻結在地下嗎?”云霓故意問他。
“我們吃的花生,是它的根部,不長地下,難道長地上不成?我走過的路比你吃的鹽都多,還想考我。”
“哎喲,看不出蕭醫生還懂得農村的事。還有一個原因,你沒說出來。”云霓假裝正經地說。
“還有其它原因?我怎么沒聽說過?”
“有人喜歡偷偷摸摸干壞事唄,兩個MAN,摟摟抱抱,還不敢讓人看見的那種。”
云霓剝開一個花生殼,只見并肩躺著兩個小腦袋,就用手摸了摸,“還都穿紅衣服呢,情侶裝。”說完當著蕭塵的面,把兩粒花生摳出來,送進嘴里。
老農糾正云霓:“還有的殼里面長了三顆花生仔,只是不常見。”“對對,就像有的人,喜歡當第三者。”蕭醫生借過話來,擠兌云霓。
“什么鬼,心理陰暗的人,看什么都是灰色的。人家是一家三口,在里面其樂融融,不受外界打擾好嗎。”
蕭塵為之語塞。這句話,無意中刺痛了他深處的痛點。
尼采說,當你在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正在凝視著你。
每個人的處境,都是自己的心理映照。
陳院長問老農:“疫情對生活影響大不大?”“說大也大,孩子在家,不能上學。說小也小,節氣還是一樣的。”老農平靜地說。
“這一塊,以前還有人種中藥,聽說現在價格不錯。”老農不無羨慕。
“可以繼續種,今后的收成應該會比農作物好很多。”陳院長鼓勵他。
“種中藥的活都被耽擱了,要求和農種物不一樣。一丈差九尺九哩。”
陳院長沉默了。
云依很享受陽光平鋪的四野,白云堆積的天空,這樣的農家生活曾經是她向往的。沒有永遠治不完的病人,沒有那么多的痛苦,一汪清潭一眼井水都是清澈見底的,那紅磚條石圍筑的院子,那一條從家里蜿蜒而出的鵝卵石小道,美得讓人絕望、讓人不想說話。
“茅檐長掃凈無苔,花木成畦手自栽……”云依吟誦起來。
“一水護田將綠繞,兩山排闥送青來。”陳院長在心里默念,孫之向往的生活,現實世界還是存在的。
樓即陽和孫老師漫步在湖邊,兩人有一段時間沒見面了,邊聊邊說著。
“現在疫情比較穩定了,你什么時候回高城公司。”
“快了,兩個老人家有席芳幫忙照看,爸爸對她很滿意,還打算讓她當公司的顧問。”
“哦,她不是在國外嗎?”
“回來了,和爸爸媽媽同時回國的。”
“挺好的。”孫老師嘴里這樣說,心里還是隱約有些擔心,樓即陽對席芳的態度看起來不錯。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席芳打著一把花傘,仙女一般飄落在谷亭對面的湖邊,正好和迎面走來的樓即陽和孫老師碰在一起。
“即陽,這么巧啊,你們也在這。”
孫老師聽到夜鶯一樣的聲音,又看到燕子般活潑的席芳,不禁感嘆:好一個在水一方的標致女孩!
“這位是孫老師,是陳院長的愛人。”
樓即陽把孫老師介紹給席芳。
“她就是剛才跟你提過的席芳,在X國RR公司工作。”
“你就是孫老師啊,難怪氣質這么優雅,老遠就看見你了,即陽對你可是非常崇拜的。”
“我就是一個普通的退休老師,你們年輕人才厲害,后起之秀,個個不同凡響。”
三個人自然地并排走,席芳把傘打在孫老師頭上,自己暴露在日光中。
路過一個湖邊的便利店,席芳說,“即陽,你去買點水吧,孫老師一定喝了。”“是啊,今天車上水剛好喝完了,我這就去。”樓即陽一下子就插進便利店里。
“即陽對你很尊重,他上學是不是很乖?”
孫老師就笑了,“孩子嘛,哪有自覺的,都調皮。只不過,即陽還是很不錯的,沒有紈绔子弟的習氣,對老師同學都很好,學習上很有靈氣,一點就通。”
“就是,我還以為他很乖,其實可壞呢。經常欺負我呢。你別看他西裝革履的,其實一點都不斯文。”
“是嗎?”孫老師覺得這話從一個女孩子里說出來,太親密了。她想聽一聽怎么個不斯文,就問:“你是說,他有時說話會粗言野語,還是會捉弄人?”
“這,不好說那么具體啦。”席芳又害羞又很神秘,看看周邊沒人,把嘴貼到孫老師耳邊:“就是陳院長對孫老師的那種壞嘛!”
孫老師差一點跌到湖里。
這話的信息量也太大了。
她臉色飄過一朵紅色的云,好像那天中午,陳院長對她的那次正常又反常的行為,都被席芳看見了,那眼神分明在說:“七老八十的,還跟年青人一般淘氣。”
很快,孫老師清醒過來。
這么說,即陽和席芳已經……她不敢想象,不可能吧?
但是,也有可能。這兩個人隔離在一個空間,那么年輕,即陽再自律,也有犯糊涂的時候。
“你看,上次的傷口,現在還沒好呢。”席芳把裙子撩到肚腰間,現出一個暗色的淤青。
她像一只受傷的小天鵝,低頭看她的小蠻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