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鹵水點豆腐

    桑又香又在罵人 了，從村頭罵到村尾。

    前天晚上多多嫂家十來只雞全丟了，現在的農村散養雞不僅貴，主要是不好買，多多嫂是給女兒坐月子專門喂的十來只雞，她女兒下個月就生了，沒想到被人連雞籠子一起偷走了。

    今天早晨有人偷偷告訴多多嫂，這事十有八九是馬建開他們那幾個人干的，馬建開前天晚上回來過，桑又香家里昨天下午煮了一大鍋雞，滿屋子的雞香。

    馬建開昨天晚上從城里拉了一幫狐朋狗友回來，十幾個人在桑又香家里吃吃喝喝到后半夜才散伙。

    桑又香家里好幾年都沒喂豬喂雞了，每到了過年的時候，他們就去附近的村子里偷，很多人明知道是他們干的，也因為拿不到證據或者是怕了桑又香的刁蠻而敢怒不敢言。

    多多嫂不一樣，多多嫂的男人馬多余家里剛親兄弟就五個，再加上不出三代的堂兄表弟，好幾十人，最主要的是多多嫂也不是個怕事的人，多多嫂可是上過初中畢業的有學問的女人，能說會道又有主見，自己在村里開了個小店子，馬多余跟著他二哥在外面做泥瓦工，走南闖北的，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多多嫂自然不怕桑又香。

    多多嫂那小店子就象洗馬村的消息來源集散地，多多嫂一聽到這事火就大了，雖然拿不到證據，但這事在洗馬村不一會就傳得人盡皆知了。

    這事很快就傳到了桑又香耳朵里，桑又香就開罵了，還拿了菜刀和剁肉用的鉆板，一邊剁一邊轉著村子罵：誰說她了賊誰不得好死，有本事讓告陰狀的人跟她出來對質，她桑又香家里有的是錢，有的是錢買好東西吃……

    “我又沒指名道姓說誰偷了，”多多嫂也不是怕事的人，“誰偷了吃了爛腸爛肚，不得好死。我丟東西了還不能說兩句，我這雞還是別的地方的人偷走了，指定是洗馬村的人，誰偷了誰吃了誰不得好死……”

    “誰告訴你我偷了你的，有本事你說出來!不然你就爛嘴爛舌遭天打雷劈！”

    “你才遭天打雷劈！沒有誰告訴我，我也沒說是誰偷的，誰告訴你的你找誰問去，我就當一籠雞喂狗去了。”多多嫂冷笑，“吃了的都不得好死！”

     “吃了的吐血，吃屎……”

     “誰吃了誰中，誰偷了誰斷手斷腳，出門被車撞死！下雨被雷劈死，吃飯飯噎死，喝水水嗆死……”

    “車來了，”看熱鬧的鄰居們起哄，“一會就撞死人了，撞死人不負麗任的。”

    “那就靈驗了，一說就中！”

    眾人哄堂大笑。

    桑又香臉紅脖子粗的韁立在眾目睽睽之下。

    “嗞”的一聲，馬成功他們坐的小汽車拐了個彎停在多多嫂的小賣部門前。

    馬成功和馬達志下了車，多多嫂和幾個鄰居圍了上來。

    “達叔回來了，怎么樣，沒大事吧？”

    馬達志沒有吭聲，低著頭朝家中走去。

    “沒事。”馬成功應了一句，用眼角的余光瞟了桑又香一眼，跟在父親身后。

    唐淑貞和馬雅蘭站在門外的臺階上朝小賣部門前張望。

    “散了散了，別擋著我做生意，好狗不擋道，”多多嫂拿起掃把裝模做樣的揮了幾下，“這幾天盡倒霉了，不知道踩了哪跎狗屎。”

    “你說什么呢？”桑又香知道多多嫂在指桑罵槐，“你才是狗屎，你們全家都是狗屎！”

    “誰接誰就是，我沒指名道姓，你接了你就是狗屎！一跎臭狗屎，洗馬村都被你這跎臭狗屎熏得臭名遠揚了。”

    “你說誰是臭狗屎……”桑又香說著就要朝多多嫂撲過去。

    “達叔，你快看，”做為洗馬村的老村*長，馬達志在村里還是有些威望的。多多嫂朝馬達志身邊跑來，“大家給我做證，是她先動的手，我要是被她打死了，洗馬村的人可得幫我伸冤啊。”

    馬達志這才站住了腳跟，轉過身來，“大白天的都不去干活，吃飽了撐的！”

    “我沒想理她，她自己罵上門來了。”多多嫂辯解。

    “誰愛罵誰罵去，還能把人罵死了？！都是自找的，干活去。”

    多多嫂怏怏地退了回去。

    桑又香一看馬達志陰沉著的臉，咬著牙根走上前來，往馬達志腳跟前一倒，一把抓住了馬達志的褲腳，“你們這些挨千刀的，洗馬村的人都欺負我一個寡婦，看我沒男人了，都來踩著我，我不活了……”桑又香倒在地上撒潑打滾要死要活的鬧開了。

    馬達志氣得臉色鐵青，想一腳把桑又香踹開又怕她趁機訛詐上自己，這條螞蝗，一旦被她沾上可不會輕易放手。

    馬成功一看馬達志六神無主站在那里，母親和馬雅蘭一看這陣勢已經從家里往這邊跑了過來。

    眼看著一場亂仗就要打起來了。

    “我爹身上有傷，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絕饒不了你，不管是誰指使你，不管你家有人當多大的官，”馬成功彎下腰來，把桑又香的手從父親的腳脖子上拿開，“桑又香你給我聽好了，洗馬村不是你撒潑的地方，人要臉樹要皮，一個人要是連臉都不要了，活著有意思嗎？！”

    “怎么沒意思了，要不要臉跟你什么關系？”桑又香叫器，“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你要想別人是個好東西，首先得自己是個好東西，你要想別人把你當個好東西，也得你自己是個好東西，”馬成功嘆了口氣，“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真想不到！”

    想不到？！桑又香有點懵，在馬成功的眼里，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樣子，現在的自己又是什么樣子，她的心有點亂！

    “走，成功，回去！”唐淑貞跑過來叫馬成功，“跟這種人有什么好說的？”

    “哪種人？我是哪種人？！達叔娘你倒是給我說清楚了。”桑又香緩過神來，一看唐淑貞蔑視的眼神和不屑的臉，又想發颼了。

    “我不想理你！成功，趕緊走！”唐淑貞一看馬磊沒有下車，“小磊，你還在車上干什么？回去！”

    “我是哪種人，你倒是給我說清楚了……”桑又香又往地上倒去。

    “你愛是哪種人就是哪種人，我沒功夫跟你吵。”唐淑貞走到車跟前才才看清楚坐在駕駛室里的人，“哦，還是舅舅把你們送回來的，快進屋喝口酒吃了飯再走。”

    “謝謝伯母了，我開車不能喝酒。”

    “奶奶，我跟我舅舅的車回我媽那里去了。”馬磊讓舅舅開車，“我外婆今天過壽。”

    唐淑貞這才想起這檔子事，把馬成功拉到一邊，“李美麗她媽今天過壽？”

    馬成功一撇嘴，“我讓馬磊給了二百塊錢。”

    馬雅蘭在一邊說，“趕緊回去吃飯，飯菜都涼了。”

    桑又香還在地上撒潑打滾，呼天搶地，“達叔娘，你得給我說清楚，我是哪種人，我做什么了……”

    “你是好人，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洗馬村誰都比不上你有能耐，都怕了你，行了吧。”唐淑貞也是跟著馬達志見過世面的人，再說她人善，心眼好，性子直，馬達志當村*長的時候，村里遇到個什么難事，不好意思找馬達志開口的時候，都會先跟唐淑貞走個過場，唐淑貞心軟，十有八九會應承。

    誰要是跟唐淑貞都合不來，那就成了洗馬村女人的公敵！

    馬達志走了，馬成功走了……看熱鬧的鄰居四散而去，留下桑又香一個人在草地上撒潑打滾，要死要活！

    桑又香絕望的嚎啕大哭聲在洗馬村的山山嶺嶺之間回響著，沒有人搭理她……

    馬達志端起飯碗，扒了一口，“這種人，以后你們都離得遠一點，遲早要瘋，一個瘋子要是打傷了人，還不用負法律責任。”

    桑又香一路哭著罵著終于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