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美麗在馬成功懷里嚶嚶的哭泣著,嘮叨嘮叨地數落著馬成功的過往不是,只是身子卻更緊地貼近了他.

    馬成功沒有喝醉,他很清醒.盡管李美麗家的幾個親戚輪番地敬著他的酒,他也沒醉,因為他知道自己不能醉.

    李美麗要想與自己復婚,父親那一關過不去.

    “現在農村的地還有幾個人種,都荒著了,種出來那點東西還不夠買農藥化肥的,你就跟我一起在城里做點事算了.”李美麗抬起下巴可憐巴巴地看著馬成功.

    她也快四十歲的女人了,眼角有了皺紋,皮膚也不再白皙光滑了.

    她和他結婚的時候才十八歲,那個時候的美麗多漂亮,象電影明星似的,他馬成功那時也英俊瀟灑,金童玉女般的天作之合,怎么就散了呢?

    馬成功不由自主的抱緊了李美麗,嘆了口氣.

    李美麗的臉上有了笑意,”等過兩年我們賺了錢就在城里買個房子,最好是買兩套,給小磊一套,我們自己也住一套,這樣就不用擠一塊,我可不想跟兒媳婦住在一個屋檐下.”

    女人可真會幻想,要不是馬成功的腦子還停留在吳新枝訛去了五萬塊錢的事上,他差點就信以為真了,以為時間回到了五年前,他們并沒有離婚,在認真的規劃著未來。

    “你爹當初不是舍不得花錢給我們買房子嘛，咱們不花他的錢，我們自己賺錢自己買，這樣他就沒話可說了。”

    “我爹腦子里長了個瘤子。”馬成功把胳膊從李美麗身子底下抽出來，“就怕它轉成惡性的。”

    “小磊說了，說他不讓做手術。”

    “沒錢，他是怕花錢。”

    “老建不是賠了五萬塊錢嗎？”

    馬成在功心尖上象被針扎了一下一樣。

    李美麗坐起身來看著他：“都賠給吳新枝去了？”

    “不賠給她，她三天兩天去家里鬧。”

    李美麗冷笑：“你這老婆娶得可真夠貴的，前前后后花了十幾萬，當初娶我也沒花這么多錢吧，半年時間，十幾萬，天天去嫖娼都不用花這么多錢，還嫖那么個丑八怪，我都不道你看上她什么了？！”

    馬成功惱怒地瞪了李美麗一眼，“還不都是你害的！”

    “我間你娶她了？小磊跟我說，你爹還讓他喊人家媽，他媽又沒死，憑什么讓小磊叫她媽？！她算個什么東西,想起來我就來氣！”李美麗把枕頭往馬成功身上丟過來，“你就饑不擇食，那么個丑八怪也娶了回去。”

    馬成功想告訴李美麗，是吳新枝他們一家人給他下了套。

    那天他跟著媒婆去吳家，他壓根就沒看上吳新枝，卻又推不開吳家人的好意相勸，說是既然來了，看不看得上都吃了飯再走，必竟吳家父親跟馬達志也算是熟人，就當認識個熟人。

    在飯桌上，一桌子的人輪番著給馬成功勸酒，他醉得一塌糊涂……等他醒過來時，吳新枝已經赤身裸體躺在了他懷里。

    從那以后，他就暗地里發誓，以后再也不在外面胡亂喝酒了。

    酒真不是個好東西！想到這里，馬成功翻身爬起來，一邊穿衣服一邊說：“讓小磊明天回來，你別動不動就給他錢，他都不當錢花。”

    “你明天早晨跟他一起回去。”

    “家里就他們兩個老的在，萬一有什么事……老建他們到處偷東西，他們都要，村里的雞都快要被他們偷光了。”

    “我聽說了，還有那個桑又香，聽說現在跟著老建，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也沒有人敢說他們。”

    “走了。”馬成功拉開門，“小磊一會回來嗎？”

    “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有時候回來有時候不回來。”

    “那你把門關好。”

    “成功。”李美麗突然跑過來一把抱住馬成功的身子，“跟你爹說說，你就說我知道錯了，只要他答應我們在城里買房子，我們就復婚，行嗎？”

    “你看不起洗馬村就是看不起我爹，你想他在洗馬村干了幾十年，那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又不是讓他來城里買房子，是我們在城里買房子，我也不要他的錢了，我們自己買，行嗎？”

    “馬達志的媳婦就必須住在洗馬村，這是我爹當年跟你說過的話，如果我要想住到城里來，當年他就不會讓我娶個農村的媳婦。”

    “他就是死腦筋，老頑固，現在還有幾個人住在農村里？！農村里有什么好，又臟又臭，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一年四季都沒身干凈衣服穿，你就喜歡住在農村里，我不信！”

    “他是我爹！”

    “所以從來就是你爹比我重要！”李美麗一把將馬成功推出門去，“馬成功，你要是想跟我復婚，就去說服你爹，跟我住到城里來，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

    馬成功在門口站了一會，抽了一會煙，然后才慢慢地沿著街道往汽車站走來。

    或許，他應該為自己和李美麗去跟父親爭取一下，這么多年了，他好象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真正跟李美麗離了婚，哪怕把吳新枝娶進門的那半年時間里，他的心也一直在李美麗身上，在他的心底里，只有李美麗才是他真正的妻子，也是馬家名正言順的兒媳婦。

    馬成功回到家已經快半夜了，他是走回來的。十幾里路，走了兩個多小時。

    唐淑貞拉開門，“這么晚怎么回來了，送你回來的？”

    “走回來的。”馬成功淡淡地應了一句。

    “大半夜的，一個人走路也不怕……她們沒讓你歇著？”

    “光身子一條，有什么好怕的。”

    “那小磊呢，不讓他跟你一塊回來。”

    “我都沒見著他。”馬成功沒好氣地說，“不知道在外面搞什么鬼。”

    “他這個樣子你也得管管,就怕他在外面跟著人學壞了，”唐淑貞湊到馬成功跟前，“麻子說我們村里有人吸毒，這種東西可千萬沾不得。”

    這還用唐淑貞說，馬成功早就知道了，就是老建他們那幫人，不過老建不吸，他賣毒！這種人就該死,把個洗馬村搞得烏煙瘴氣。

    馬成功已經找人打聽過了，桑又香只是老建拉出來的的擋箭牌而已。

    這桑又香還以為老建真心喜歡她，這個蠢女人！

    “你可不要在外面亂說，這些人毒癮犯了六親不認，什么事都干得出來。”馬成功最害怕的就是母親的嘴，女人的嘴就愛八卦，惹是生非。

    洗馬村的人都知道老建他們那伙人在干什么，只是大家都在裝聾作啞。

    “我就當不知道。就是你得告訴小磊，別讓他們害了小磊。”

    馬成功還真沒往這方面去想。

    里間的臥室里傳來父親的咳嗽聲。

    “他吃了藥沒有？”

    “應該吃了。”

    “得按時吃，吃完這個療程再去檢查一下。”馬成功想討好父親，為了李美麗，為了復婚，他要想辦法讓父親同意他跟李美麗復婚。

    “檢查什么？”馬達志披著衣服起了床，“我能動就死不了，那得癌癥的都是被嚇死的。”

    “幫你熱點水酒？”馬成功知道父親半夜醒來喜歡喝兩口。

    “不用，我這里有。”馬達志從床腳下摸出酒瓶，在心里嘆了口氣。

    酒有些嗆，五塊錢一瓶的，不好喝。

    要是換在他當村*長的那些年，一年四季都有人往家里送酒，各種各們的，高檔的低檔的，現在不行了，五塊錢的酒也得省著點喝。

    一陣狗叫突然汪汪的響了起來，在寂靜的山村夜晚聲由遠至近，又漸漸沒了聲息。

    唐淑貞想要去開窗戶看一下。

    馬成功瞪了她一眼，“看什么看，睡覺去！”

    燈熄滅了，洗馬村，萬籟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