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海倫出門前打電話給公寓食堂管理處，說孩子住院讓中午給煲半只雞湯，這中午吃飯人少，醫院食堂人太多不便。

    來到婚配局辦理退婚，把申請附帶調函遞上去。葉琳接過來看了看表示不同意，海倫讓她別鬧了，安娜還在醫院躺著呢。

    葉琳說：“誰跟你鬧了，真不同意。”

    海倫問她是局里不同意還是她個人不同意？

    “你把房子轉我名下，到時我咋處理？”葉琳嫌房子離單位太遠，想著散婚后自己申請套離單位近點的。

    “我以為啥事呢。他們也沒資格接呀？”

    男單身沒有資格領取公寓，只能住單身公寓，條件簡陋、幾個人住一套。葉琳建議她退房，然后自己再申請。太麻煩了，退房又要請四人簽字，還要跑房管局，他們五人住哪？關鍵明天星期天不辦公，海倫說干脆晚幾天去上海。

    “別別別，我將就行了吧。”葉琳說去找局長問問咋辦，沒辦過離婚。

    原先離婚爭財產、爭房產打得頭破血流，現在離婚房子成負擔了，此一時也彼一時也。

    不一會葉琳回來了，把退婚證明和調函還給她。

    “這下你得意吧，我可苦了，又多個麻煩。”

    “這還像個聯妹。這個家就交給你了。辛苦你了！”

    “辛苦就辛苦，以后要還。”

    “咋還？”

    “到時請我去探親？”

    “行，以后把全家接過來玩幾天。”

    上海市戶籍可申請探親指標，但要一年以后。海倫告誡她，家務事得喊著他們干，你不喊他們都不動。讓她管著點亞博喝酒，向東胃不好少讓少吃硬食物，泰森血壓高少讓做劇烈鍛煉。最后湊到葉琳耳邊悄悄說，“歐文內向，做那事需要前戲。”說得葉琳心里挺難受，不至于生死離別，倆聯妹擁抱在一起說相聚上海。

    從婚配局出來，海倫到交通局辦理了工作卡授權，憑此授權卡才能登上飛往上海的飛機，完后去公寓食堂拎著雞湯趕回醫院。

    乘坐飛機是有規定的。公職人員公差與年休，憑單位證明到交通局辦理工作卡授權，家庭內夫妻間分居兩地探親辦理身份卡授權，期限內來往兩地隨便坐。但待遇不同，公差可乘坐頭等艙，年休與探親乘坐普通艙。高鐵沒有限制憑身份卡隨便坐，但只在省內跑。所以公職特別重要，被理解為對社會有貢獻，憑公職卡全球各地旅游、下榻賓館及入餐廳就餐。沒公職的被認為對社會沒貢獻，哪都不能去，只能超市領取生活用品。

    進了病房看見愛莎，喊著媽媽問啥時來的、歐文哪去了？愛莎說孩子上課后趕過來、歐文讓他上班去了。她聽安娜說海倫要推遲去上海，表示萬萬使不得，讓她安心去，孩子她會照看好的。安娜就喊著“媽媽媽媽我好了。”海倫看孩子氣色確實好多了，決定星期天飛上海不變。

    海倫讓安娜吃雞喝湯，讓愛莎回去照顧孩子們吃午飯。愛莎建議明天上午讓安娜出院，想帶孩子去海洋館玩，安娜一聽高興地鬧著要出院。海倫表示明天一大早把安娜送回學校，自己下午的飛機。愛莎聽后眼淚汪汪，不知道以后何年何月才能相見。海倫喊著媽媽與她擁抱在一起，安娜見狀也傷心地哭了起來，三個女人三代人難抑離別凄涼。

    當年海倫與葉琳愛莎就是這么帶大的。海倫一年級時喜歡唱歌跳舞，人長得又乖，愛莎特別喜愛。海倫晚上睡覺愛掀被子、經常尿床，愛莎守至半夜給她蓋好被子才敢睡覺，也沒少為她洗曬被褥，這些毛病上二年級才有所好轉。如今長大了要飛走了，母親內心失落落。

    愛莎想去機場送她，海倫不讓，說她明天帶孩子去海洋館咋行？母女倆只能就此依依惜別。愛莎讓她到上海后干什么工作第一時間告知她，到底登不登太空心里一直犯著嘀咕，為了這事這兩天一直睡不著覺。

    星期天下午一家人送她去機場。尼古拉耶夫沒有直達上海班機，海倫在交通局預定的是基輔轉機航線，也可以莫斯科轉但較遠。

    “到了上海常來電話。”

    “嗯，放心吧。”

    “休假常回來看看。”

    “明年申請你們來探親。”

    葉琳說她先排的隊，明年的指標她有份，一年內只有兩個名額。四個男人表示讓她，剩下的名額她決定誰陪她去，葉琳說下屆婚姻誰留任指標就給誰。啞巴認為這等于把他排除在外，只有他兩屆任期滿。向東說等海倫上海結了婚，娶三五個老公指標就多了，到時大家一起上海團聚，眾人哈哈大笑，唯見歐文耷拉著腦袋不言語。泰森安慰他，這是送海倫去上海喜事，沒準前羿見著海倫，想起咱這還有位歐大博士，把你也調上海去呢。眾人又哈哈大笑，歐文勉強咧了咧嘴，似笑似哭。

    正說笑著，候機廳進來一群老年演出隊，身穿演出服裝腰間挎著腰鼓，還有人背著手風琴拿著吉他各類演出樂器。明天六月六是俄羅斯偉大詩人普希金誕辰日，這些老年人搭乘航班去莫斯科演出。雖然俄羅斯不存在了，但偉大的精靈卻千古不熄。

    這些老年人有說有笑，大廳氣氛一下活躍起來，很多人站起來給他們讓座，有人讓他們演出一段，一位老人朗誦了普希金的詩。

    我記得那美妙的一瞬，

    在我的面前出現了你，

    有如曇花一現的幻影，

    有如純潔之美的精靈。

    這是普希金寫給一見鐘情凱恩的求愛信，可惜并未求成。后來結識了娜達麗婭，演繹了屈辱與悲慘的愛情故事，不斷被戴綠帽子，被嘲諷為綠帽子協會會長，為了讓妻子過上達官顯貴的生活四處舉債。最后為了捍衛愛情與丹特士決斗，死于情敵槍口之下，三十七歲生命過早仙逝，令人嘆惋。

    旅客開始登機，海倫與他們依依擁抱話別，挎個小包包隨人流進場。現在出門不用攜帶大包小包、吃的用的，什么銀行卡、現金沒這一說，走到哪吃在哪用在哪，物資生活極大豐富，全球幾乎都一樣。

    到了刷卡處插進工作卡打印出座位號，公差頭等艙號，隨即前面的自動門打開，回身與大家揮手告別，登上送機專用車。

    飛機上海時間六點多降落在浦東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