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奶奶的剪紙產生了可觀的經濟效益，村里便有很多人東施效顰似的學起了剪紙，七大姑八大姨三棍子打不著的二妗子都找上門來。

    “二嬸子，教教我剪紙吧，我從小就心靈手巧，學起來省勁兒。”

    “她大姑，收下這丫頭吧，教會了她，等你老了好好孝敬你！”

    “二大娘，也教教我吧，我媽讓我來跟你學！”

    “……   ……”

    來找奶奶學剪紙的人在我們家門口排起了長隊，他們手里有的拿著一塊花布，有的提著幾個雞蛋，還有的捏著幾毛錢。所有的人都笑臉相求，一口一個“二嬸子”或“二大娘”，顯得及其親熱。

    原來看不起我們家的那些人也突然變得及其卑微起來，他們臉上都掛著訕訕的假笑，笑得我們家的狗都不好意思咬他們了。

    “二嬸子，你可真有本事，真是個天生的藝術家！”

    “他嫂子，你剪得紙可好看，貼在家里都招財引寶，帶福氣。”

    “二姑，我們家自從貼了你的剪紙，一下子順當了好多，我爹多年的哮喘病都快好利索了！”

    村里人違心的恭維著奶奶，夸贊著奶奶，奶奶一下子變得尊貴起來，驕傲起來，也矜持起來。她聽著人們的各種奉承與恭維，淡然一笑，并不多說話，而是挑肥揀瘦的選了幾個品相較好自己看著順眼的人收為門徒，其余的都統統打發回去了。

    于是，我們家一時成為村里茶余飯后最熱鬧的地方。奶奶的幾個門徒每天下地勞動回來或吃完晚飯便來跟奶奶學習剪紙，他們中有男孩子有女孩子，也有老頭老太太，還有幾個手腳不干凈嘴巴也不干凈的中年婦女，她們不但愛搬弄是非，還常常順手牽羊我們家院子里雜七雜八的東西。于是，我們家的雞今天丟一只，明天丟一只，我們家院子里晾曬的衣服今天丟一件，明天丟一件，就連我們家咸菜缸里的腌蘿卜也是今天少一根，明天少一根。

    “這樣下去不行了，家里每天人來人往的，都成趕集的了！”

    爺爺首先提出了抗議。

    “就是，每天晚上亂哄哄的，吵得我都寫不了作業了！”

    小琴姑姑接著提出了不滿。

    “別讓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來了，又是抽煙又是吐痰，弄的屋里烏煙瘴氣的，太麻煩了！”

    母親也小心翼翼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可是，可是人家非要跟我學，我也不能都拒絕了啊，都是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們就將就著點吧！再說了，人家也不是白來學，都交著學費呢，你們吃的雞蛋，用的擦臉油，還有做鞋子的條絨布，都是人家送的呢！”

    奶奶振振有詞的狡辯道。

    俗話說，物以稀為貴，自從奶奶收了眾多門徒，村里會剪紙的人一下子多了起來。他們有的剪得好，有的剪得賴，還有的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剪得比奶奶剪得還好。一時間，村里的剪紙魚龍混雜，多如牛毛，且良莠不齊，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人會剪。

    會剪紙的人多了，剪紙便不值錢了，集市上的剪紙多的白送都沒人要了，奶奶的藝術作品也成了賣不出去的滯銷貨。

    “唉，真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啊！”

    奶奶突然幡然醒悟，但為時已晚。

    于是，奶奶長嘆一聲，放下了鐘愛多年的剪刀，拿起了遺棄多年的紙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