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平湖微瀾（4）
作者：
郗德文 更新：2021-05-04 14:39 字數：2225
院子里番役執槍執棒，火把“霹靂巴拉”地燃燒著。
韓慎修忙走出來道：“原來是王縣令父母，不知大人駕到，有失迎迓，還望恕罪！”
王翼朝周圍打量了一眼，說道：“把老韓家的院子給我包圍起來！”
韓慎修驚訝地道：“王父母，這是為何？”
王翼拍了拍手里的馬鞭，笑道：“慎修，夢魁，今日到訪，實在是迫不得已！本官接到陳巡撫指令，說京師之陸瞎子私自領著三個旗人婦女來到昌邑縣，要我等捉拿！韓夢魁，你去年冬月就在京城，此事一定與你有瓜葛！”
韓夢魁一笑道：“王縣令，小得去年是到過京城，不過是幫助我姑父料理一下事務，盡盡親戚們的意思。可去了京城后，見也幫不到什么忙，便很快回來了！至于你說得什么京城走失了人口，我并不知曉！”
“胡說八道。陸瞎子乃是與李煦一案有瓜葛之人，那三個旗人婦女也是李煦家里冒名逃出來的，乃是重要之案犯！你前腳進京，后腳那三個婦女就失蹤了，你說此事與你沒有關系，誰信？”
韓夢魁忽然臉色一暗，說道：“那三個人是逃出來的？”
“正是！”
韓夢魁看韓慎修一眼，不由跺腳道：“要這么說的話，此事還真與我有些瓜葛！縣令不知道，今年二三月間，是有三個女子來到咱們這地界，還在我家住了一段時日，我們雖說不是親戚，可當年在蘇州時也是認識的，這三個女孩乃是我表嫂房里的使喚丫頭，本來我想，此次我姑父家里被抄，那些丫鬟少不得都走散了，所以我也沒在意……可誰想她們竟然是逃出來的？”
韓慎修不斷朝韓夢魁使眼色。
韓夢魁笑起來：“王縣令，奴才丫頭就是奴才丫頭，她們的主子犯了法，自然她們也難逃罪責，王父母如今來我寒舍盤查也是應該的……”
“如今那三個旗人婦女在哪兒？”
韓夢魁忽然驚訝地道：“哎呀，她們在我這里住了一陣，就走了……”
“走到哪兒去了？”
韓夢魁回想著：“洛瞎子？剛才你是說洛瞎子？”
“是陸瞎子！”
韓夢魁拍著腿道：“王縣令的消息不愧是最靈通的，這三個旗人婦女就是到洛瞎子那里去啦！”
“陸瞎子如今在何處？”
“洛瞎子當然在揚州！”
“揚州？”
韓夢魁笑起來：“不瞞王縣令，當年我往來南北販賣生絲，每次到了揚州都在洛瞎子家里歇宿，他家開了幾間雞毛小店維持生計，所以洛瞎子我認識！凡是在揚州蘇州的客商沒有不認識洛瞎子的。也因為如此，當地百姓還編造了一句口頭語，‘洛瞎子在哪兒——洛瞎子在揚州！’”
“你說得是實情？”
“如今王縣令都知道了，我再隱瞞還有何用？再說她們既然是逃出來的，自然不會一直待在我這里，幸虧那時候我長了個心眼，問她們到哪里去？她們說如今居無定所，京城的家又不能回去，只能先到南方洛瞎子那里歇歇腳！”
王翼心里有了些底，但還是叫囂道：“韓夢魁，你這個人狡猾地很，我王翼怎么可能聽信你的花言巧語？來人，掘地三尺，把韓家給我搜一搜，務必把陸瞎子和三個旗人婦女找出來！”
“喳——”
很快番役來報：“大人，都搜查過了，沒有什么旗人婦女！”
王翼疑惑不止，卻見書辦張汝謙走過來朝他耳語著。
王翼頓時二目圓睜道：“到后院去，打開地窖！”
………………
韓夢魁和韓慎修頓時驚出一身冷汗。此時陸伯赫和代桃三姐妹正在地窖中，倘若王翼打開勢必暴露實情。不由阻攔道：“大人，這地窖中乃是儲存的紅薯和一些酒類，怎么可能隱藏逃犯？”王翼一把推開韓夢魁道：“既如此你害怕什么？打開來讓我瞧瞧，本官勘驗明白，你們也洗刷了冤屈，豈不兩全其美？”“大人，的確沒有隱藏逃犯……”“打開來！”張汝謙抱住了韓夢魁，番役控制了韓慎修，很快地窖的蓋子被打開，番役舉著火把依次下去。韓夢魁心里暗暗叫苦：“完了完了，早知如此就盡快打發代桃三姐妹離開了，如今倒好，一網打盡了！”
“怎么樣？”
王翼舉著火把站在窖口道。
“回大人的話，地窖里都搜遍了，什么人也沒有！”
“再仔細搜查，看看有沒有別的通道？”
“喳——”
很快一團火光冒上來：“大人，都搜查過了，里面沒人！”
“真是豈有此理！”
韓夢魁不明就里，但還是說道：“大人，我早就說過，這里根本就沒有窩藏什么旗人婦女。您就是在這里搜查一年，也是搜查不出來的！”
王翼把火把遞給番役，臉上恢復了平靜，說道：“韓夢魁，你確定陸瞎子已經到了揚州？”
韓夢魁頓時舉起手來：“我要是說瞎話，就不得好死！”
王翼點點頭道：“本官累了，夢魁，引我到你花廳里坐坐去！”
韓夢魁忙領王翼等人進了花廳。
仆人端上茶來，王翼坐在中堂下喝著茶，道：“此次我等接到陳巡撫線報，便馬不停蹄地趕來，誰想還是晚了一步！”他看著韓夢魁，“夢魁，不是我說話不好聽，你在京城的那個表嫂可真是詭計多端。此次內務府為捉拿那三名女兒，派遣官差一直到了江西省都昌縣，可搜查了幾日也沒有搜查到，直到最后才弄明白，原來并不是江西省都昌縣，而是山東省昌邑縣。可你表嫂愣說自己沒有撒謊，是內務府的番兵聽錯了！可情況到底怎樣？如今真成一筆糊涂賬了！”
韓夢魁不由暗暗發笑，怪不得內務府的人費了這么長時日才找到這里，原來是“穿著褲子放屁——走到兩岔里去了！”不由笑道，“都昌縣昌邑縣，原也只差一個字，不瞞大人說，我在南省販賣生絲，也有到昌邑縣而走到都昌縣的時候哩！”
王翼無奈地笑笑，放了茶道：“夢魁，前次你進京，不知道李大人如何了？”
夢魁嘆息一聲道：“目下賠補虧空的事宜，總算是了結了。也虧得我姑父在南方任職時人緣不錯，那些鹽商認領了三十多萬兩銀子的賠償！”
王翼感慨地道：“那真是不錯了，如此巨額數目，也必得鹽商才能出得起銀子。這從另一方面也說明，李公真乃義士，否則的話，誰給你出銀子填補虧空？”
“正是這樣！”
王翼看定了韓夢魁，又道：“不知李公回到京城后，又安排了什么差事？”